就是那張手機卡片交給自己時,肯定被對方查到了蛛絲馬迹,所以才對自己窮追不舍。
肖克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事情,開始思索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大多數疑點可以有勉強的解釋,但仍有疑問,為何隻有自己一人入院,李浩呢?是被那些追擊他的對手領屍邀功去了?還是自己走得太急,以至于在醫院裡沒有問到更多訊息?若是前者,兇手沒理由放過自己,難道怕橫生枝節?若是後者,小護士在自己清醒時為何沒有半點提醒?
還有那張在自己失憶初期,步步引領自己的手機卡,卡上那些号碼隻是李浩胡亂留存,還是有什麼特别意義?為何都無人接聽?而手機卡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提示“緊急38”,究竟是什麼意思,肖克也始終沒有想明白。
思索中,遺囑已經宣布完畢,同時有人給老者撤去輔助醫療器械,整理遺容,喪葬程序進行得有條不紊。
肖克不知自己該做什麼,扮演着完全陌生的角色,在這屋子裡如坐針氈,幸得那位眼鏡律師解除了他的尴尬,宣讀完遺囑,便将肖克請進單獨的房間,桌上是大堆的遺産交割卷宗,還有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你爺爺還給你的東西。
請節哀。
”律師如是說着。
肖克拆開紙袋,裡面有些雜物,獲獎證書、一些寫着數字公式的小紙條,還有某某大賽的參賽資格證,看起來都與數學有關。
肖克還記得資料上顯示李浩學的是機電工程系的電器工程自動化并選修了通訊類電子科學與技術,難道這家夥還是個數學家?
進入單獨的房間後,肖克從最初的不安漸漸冷靜下來,在客堂裡的胡思亂想現在回憶起來竟是漏洞百出。
首先那個浩二臨死前将奔喪領遺囑這樣的事情托付給一個陌生人就很不合理,更誇張的是他竟然提前将僞裝、證件、路線全都規劃好了,除非他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否則怎會知道在什麼地方與自己發生車禍?還有太多疑點沒法解釋,諸如……“浩二,你從中國一路趕回來,肯定累了,回你房間休息一下吧,你爺爺的後事,我們會處理好的。
”律師見肖克出神,以為他是睹物思人,開解他。
“我的房間?”肖克一愣。
律師恍然道:“哦,瞧我,這些天真是忙昏頭了,浩二少爺已經有十餘年沒回家了,地震後,這老宅又翻修了兩次,不過你的房間始終沒動過。
金子小姐,帶浩二少爺回他的房間。
”
一名尖颌銷骨的中年女性目無表情:“請跟我來。
”
一間不大的小屋,窗明幾淨,牆上貼着太空堡壘和福音戰士的卡通,更多的是各種數字、各種公式,從黎曼猜想到龐加萊猜想,從費爾馬大定律到NBG公理系統,密密麻麻貼了滿牆,肖克對此一竅不通,如見天書。
而從書桌上的卡通陶俑及整屋裝飾風格,無不彰顯出這個房間的主人還是一名孩子,肖克回想起來,沒錯,浩二離開這裡時,還隻是一名孩子。
可問題又回來了,如果不是為了遺産,那麼自己化身浩二,一天之内橫越數千公裡,到底做什麼來了?肖克環顧四周,猛然一驚,那種剛剛已經淡化、原本無時無刻不在的緊迫感再度襲身,雙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頸部汗毛直立,面皮發緊,眼角不自主地跳動。
難道說,這裡并不是終點?
肖克剛剛放松的心情又一次緊繃起來,可自打抵達日本後,那塊磚頭再沒有提示了。
肖克身後,那位長得如失去了人類情感的老修女一般的金子小姐,眼中閃爍着異樣的神采,一眨不眨地盯着肖克的背影,悄無聲息地舉起一隻手,緩緩握住發髻上尖銳的發簪。
生死一線
正當她準備蹑步上前時,肖克又直起了身體,金子小姐馬上放下了手,恢複了謙順溫和的模樣。
對日本人來說,織元浩二是很高,卻是一種消瘦纖弱的高,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太壯了,若無其事背着小山般的行囊,眼角偶爾閃現狼性的光芒,都讓金子小姐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在面對這種對手時,需要極為小心謹慎,一擊不中,對方的反噬極可能讓自己陷入絕境。
肖克并沒有警覺到身後的異樣,他隻是覺得這個房間不太對勁,雖然打理得幹幹淨淨,東西也放得很整齊,可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協調的地方。
鬼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自己隻是一個建築工人,難道看問題不是該從建築工人的角度去看嗎?建築工人?肖克重新審視屋内,算是找到一點不協調的原因了。
就像建築砌磚一樣,在垂直錐和水平線的作用下應該是磚頭整齊碼放一排,再抹上一層水泥砂漿,再擺一排磚頭,可眼前給自己的感覺,就像有些磚頭之間抹了超過一排磚的砂漿,而另外有些磚頭又直接壘在一起,連砂漿都沒抹。
那些經常翻閱的書籍,略有卷邊,不是應該放在趁手的地方嗎?那些随手塗抹的數字公式下面随手擺上一支筆才比較協調吧?書櫃裡的書放成這樣好取用嗎?怎麼看都像硬塞進去的。
肖克随手拾起一本書,在嶄新的沒有任何記錄的地方,卻異常地折了折……種種信息歸攏彙總,肖克腦中跳出這樣一個結論:這個房間有人來過。
表面想營造出一種十餘年無人動過的樣子,實際上被進行過徹底的清理,由于清理太過徹底以至于無法複原,隻是草草地掩飾了一下,所以肖克一眼看過去,就出現了各種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