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是天氣太熱的原因,天熱出汗出得多,所以總想喝水,對此事從未多想,喝完水推門進了屋。
趙甲每天幹活兒特别累,起得早,早早地便睡,趙乙在外邊東一頭西一頭的亂轉,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就給他兄弟留門,不把門從裡邊上栓,免得兄弟回來還要敲門,飯菜用紗籠蓋好放在桌子上。
趙乙和平時一樣,推門進了屋,聽趙甲打着鼾聲已經入睡,他怕把他哥吵醒,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不遲,所以沒點燈,屋子總共十來平米,閉着眼也能摸上床,反手栓上門,常言道“破家值萬貫”,後半夜還是要防賊,俗話說賊不走空,萬一有小偷小摸溜進來,那些賊看到屋裡有一頭蒜一根蔥也偷,頂可恨的是有賊偷鞋子偷衣服,衣服鞋子雖然不值幾個錢,卻是當用的東西,總不能光腚赤腳出門,老天津衛有規矩,天氣再熱都不能光腳出門,不打裹腿至少也得穿雙布鞋,鞋子好壞擱一邊,泥腿子才光腳走路,那樣沒規矩,讓人看不起,因此有句老話——腳底下沒鞋窮半截。
趙甲入鄉随俗,也不願意不穿鞋讓人看不起,為此三天兩頭地囑咐趙乙,讓他回來想着放門栓,提防有賊進來偷鞋。
趙乙以前沒一次記得住,當天居然沒忘,進來先關好屋門,随後躺在床闆上,不一會兒就見了周公,睡到半夜,趙乙發覺身上有東西,他困得睜不開眼,那屋裡也黑,什麼都看不到,迷迷糊糊的用手地一摸,手指觸到冰冷滑膩的肌膚,卻是一個女子的手。
八
趙乙心裡明白,想睜眼卻睜不開,也起身不得,感覺那女子緩緩從他身上爬過,随即聽到旁邊的鋪闆“嘎吱嘎吱”地亂響,他實在困得不行,翻個身又睡着了。
不知不覺睡到天光大亮,他起來看見趙甲還躺在那不動,往常這時候早去賣油條了,今天是怎麼了?他忙下地去推,可過去一看發現不對,那人直挺挺的,臉色發青,身子都涼了,橫屍在屋裡,昨天他進屋時,趙甲還在打鼾睡覺,怎麼一睜眼人就死了?是半夜進來賊了,可看屋門插得好好的,不可能進來人,即使進來人,出去也不可能将屋門從内側拴上,忽然想其昨天晚上屋裡似乎有個女子,他大驚失色,叫着屋裡有鬼,急忙跑出去找人。
街坊四鄰聽說209号出了人命,全都趕來看,有腿兒快的跑去報了案,來人看趙甲身上沒有外傷,乃是夜間猝死,并非命案,趙乙不答應,他非說屋裡有個女鬼,是女鬼把他哥掐死的,沒有人信他的話,他不顧阻攔,沖進屋揭起鋪闆,見那下邊的磚多處松動,顯是有人動過,摳開兩塊磚赫然是個一頭長發的幹屍。
經過辨認,幹屍是解放前失蹤的一個年輕寡婦,如此一來,事情變大了,經過咱們簡短節說,209号曾是一座老墳,遷墳蓋房的時候,從墳中挖出了幹屍,當地很少有幹屍,出了幹屍即是旱魃,因此沒人願意在這住,解放前趙甲貪便宜住到209号,估計他是看上住在隔壁的一個年輕寡婦,有天夜裡,他借故将小寡婦帶進屋,逼奸不成,傷了人命,外頭人多眼多,無法抛屍,隻好埋在鋪闆下頭,他也知道209号以前是個墳,風水不好,于是請來一道“天官壓鬼咒”,把紙符貼到床頭,小寡婦無親無故,突然失蹤不見,人們以為她和哪個相好的跑了,那會兒世道也亂,沒有人來理會此事,自以為神也不知鬼也不覺,哪成想一九五八年陰曆十五這天,趙乙跟他哥怄氣,偷着揭掉了紙符,夜裡趙甲在屋中暴斃,後來因為趙甲已死,這個案子不了了之。
人們更願意相信趙乙的一面之詞,要按他的話說,是鋪闆下的女鬼半夜出來,将他兄長趙甲活活掐死,209号本來是個老墳,出過旱魃,趙甲在屋中埋屍,那女子也成了旱魃,要不怎麼住在這的人總是口渴,胡同裡草木枯槁,井打得再深也沒水,209号墳墓的事一下子傳遍了,至今還有人在說,可是大部分傳得走了樣,怎麼說的都有,加入了很多怪力亂神的内容,實際情況是兄弟倆住一個屋子裡,哥哥莫名其妙地半夜猝死,兄弟報案說屋裡有鬼,随後挖出幹屍,此案即是209号墳墓傳說的由來。
總之是同一天,前後差不了幾個小時,三義廟和209号墳墓兩地,分别發現幹屍,官面兒上不認為那是旱魃,可是不信不行,當天中午不到,西北濃雲密布,雷聲滾滾,下起一場大雨,幹枯的河道全有了水,河工們剛挖到海張五那座塔下的洞口,趕上下雨漲水,沒辦法再往下挖,從此停工。
咱把話說回來,陰曆七月十六下午,天氣突變,雲層中傳來悶雷之聲,挖大河的活兒不得不停,郭師傅在河邊看見天氣上來了,想要找個地方躲避,忽然望見有道黑氣連天接地,似有龍蛇變化,灰蒙蒙的天越來越黑,這道黑氣很快被陰雲擋住,再也看不到了,以前認為雲霧挂天為龍蛇之變,郭師傅發現雲霧有龍蛇變化的方向,應在北甯公園糧房胡同,此時記起張半仙說過的話,糧房胡同兇宅裡果然有東西,而且這東西一旦出來,一定會水漫天津衛,要鬧大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