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沒什麼意思,有的可驚可疑,有的像是罵人或開玩笑,然而都是從真參實悟中來的,莫不是水乳交融,函蓋吻合,沒有一字一句是多餘的。
後來的人無知,像東施效颦那樣模仿,所造口業可就不小了。
譬如兩個同鄉的人分别很久了,在千裡之外忽然相遇,兩人相對用家鄉語或隐語或諺語談話,旁人聽到,也沒什麼意思,或可驚可疑,或像罵人或像開玩笑。
而實際上,字字句句都是發自内心的真情話,旁人當然不知道在說什麼,但他二人卻互相默契就如水乳交融,如函蓋吻合啊。
所以今天的人不如閉上嘴少說話,但隻要向自己内心下功夫,隻發愁不開悟,不會發愁開悟後沒話說。
七三、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是老話了,其實也是最有道理的話了。
世間人大約分為貧賤和富貴二種,貧賤的人當然是早晚都在忙着生計,富貴的人也是早晚忙着享受世俗的快樂。
苦樂的感受不同,他們的忙卻是一樣的,忙到死為止,心卻沒有完結。
帶着這個心去,又出生,又忙碌,又死亡,反反複複,昏昏沉沉,如醉酒中,如在夢中,經百千劫,也沒有個完。
明明朗朗的獨自清醒,大丈夫應當這樣才是啊!
七四、真道人難
一般造業的人如果有一百個,那麼為善的人也就隻有一二個;如果為善的人有一百個,那麼修習佛道的人也就隻有一二個;如果修習佛道的人有一百個,那麼持久的人也就隻有一二個;如果持久的人有一百個,那麼堅持不懈,久之又久,直到成就大智慧、心不退轉的人也隻有一二個。
像這樣依次類推到最後,那才是真道人。
太難了啊!
七五、空所空盡
有人說,老子的《清靜經》中講“觀空亦空,空無所空”等語,就是《楞嚴經》的“空所空盡”的意思。
我說,《楞嚴經》曾講到“動靜二相,了然不生”。
而今用清靜二字作為經名,說明動的形态雖然不生而靜的形态還生啊。
靜都沒有空,又哪裡談得上把“空”空掉呢?
七六、教外别傳
有人說:“教外果真有别傳嗎?那麼一代時教的佛教便成了沒意義的閑話了;教外果真沒有别傳嗎?那麼達摩祖師西來中國是白來了。
”我說:“教外确實有别傳,但也确實沒有别傳。
《圓覺經》不是說了嗎?‘佛經就像指月亮的手指。
’手指不是月亮,說手指外有另一個月亮可以了,而月亮正在所指的範圍裡;說手指範圍外沒有另一個月亮也可以了。
但把手指當月亮,認為再沒有别的月亮了,愚蠢啊。
違背所指的範圍,而要另找所謂的月亮,狂妄啊。
”心領神會,全在于人自己了。
七七、發真歸元
《楞嚴經》說:“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虛空悉皆消殒。
”而《中庸》以“喜怒哀樂未發”為“中”,然後又說:“緻中和則天地位焉。
”混和儒家和佛家的人,認為《中庸》的“中”就是佛教的“真元”了。
但是“歸元”是世界消亡了,“緻中”是世界立起來了,為什麼同樣的因而結果相差這麼大呢?原因是喜怒哀樂屬于意根,是第六識。
所以隻是意識不作用了,還有第七識第八識在作用呢。
洪水波濤雖然平息了,但微小的波浪還在啊,并沒有“歸元”,如何能達到“虛空消殒”呢?
七八、道話
古時候學佛的人,主客相見,剛進屋裡,就以“一大事因緣”互相研究。
現在的人聚在一起雜談,大多閑聊事非,話題漫遊千裡,卻一點也不涉及佛法。
久遠啊修學的古風氣,不能恢複了,歎惜啊!
七九、楚失弓
楚王丢失了弓,屬下想去尋找。
楚王說:“楚國人丢失了弓,還是楚國人得到,何必去找呢?”孔子說:“可惜楚王的心量還不寬廣啊,為什麼不說,人丢失了弓,還是人得到,何必隻是楚國呢。
”很大氣啊!楚王固然有滄海一般的胸襟氣魄,而孔子實在是天地一般的容量。
當然,孔子也是姑且就楚王的話引伸,而沒有完全把話說透,為什麼呢?因為還是沒有超出弓的話題呢。
再進一步說楚王丢失了弓,楚王還是象過去一樣,沒有失去什麼;假如楚王又得到了弓,楚王也還是和以前一樣,也沒有得到什麼。
盡管如此,還不徹底,還沒有超越“我”。
更進一步就是,要找什麼“我”也不可得,哪還有什麼弓啊、人啊、楚國啊。
八○、湯厄(一)
辛醜年正月初十,我按慣例洗浴,不小心掉到滾燙的開水裡,從腳到大腿都燙傷了。
後來治療的方法又不對,經過二個多月才痊愈。
雖然受了不少苦,但在痛苦中,觀照到了平日的過失,因此生起大慚愧,同時發菩提心。
大概是平日身體沒有病痛時,行走坐下都如意,睡覺起床都如意,喝水吃飯都如意,談笑問答都如意,不知道這就是人天大福報啊!安然地享受這個福報,不再挂念六道衆生了。
而且我現在享受片刻的安樂時,地獄裡的衆生,卻正受着刀挫、火燒、舂擊、磨碎的,不知已經曆了多少痛苦啊。
餓鬼道的衆生,飲銅汁食血污的,也不知經受了多少痛苦啊。
畜生道的衆生,被驅使勞役、被宰殺烹煮的,又不知經受了多少痛苦啊!即使得了人身,那些饑寒交迫的,服役疲勞的,疾病纏身的,眷屬分離的,刑罰治罪的,牢獄監禁的,被征窮困的,水淹火燒而死的,蛇咬虎食而死的,含冤負屈而死的,他們的苦也不知有多少,而我都不能知道啊。
從今以後,有一點安樂,就應當想到六道痛苦的衆生,收住心思端正意念,願我早日成就佛道,普濟衆生,使衆生都往生淨土,得到不退轉的利益。
刹那間的放任自己,如何上報佛恩,而下對施主們的信任呢?努力啊!
八一、湯厄(二)
佛說人的生命就在呼吸之間,我平時也常常拿這句話來警策大衆,而實際上沒有親身經曆過啊,直到我被燙傷這場厄難發生。
剛開始洗浴時,身體安詳心裡泰然,洋洋得意這種感覺。
不久就落入開水中,幾乎燙死了,能活下來很幸運了,護法龍天救了我啊。
當時隻是刹那間,然而卻關系到生死,命在呼吸間,難道不是真的嗎?所以我明白了作為一個僧人,拿佛的話勸他人總是很迫切,而勸自己就差多了,這是通病啊。
我于是非常慚愧非常惶恐并且非常的檢讨自己。
八二、湯厄(三)
我平日談到病中做功夫時,也知道佛弟子畢陵伽婆蹉的所謂“身心忽空”的道理;也知道唐代馬祖大師所謂“有不病者”的道理;也知道永嘉大師所謂“縱遇風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的道理;也知道東晉僧肇大師所謂“四大本空,五蘊非有”的道理。
到了這次失足掉入滾燙的水裡,從頭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