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迪昂說。
“我幫你們訂了九點的座位。
”史密斯說。
“謝謝。
”喬翹起二郎腿。
“蘇阿瑞斯家是姐弟檔,對吧?”
史密斯點點頭。
“沒錯,艾斯特班和伊薇麗亞·蘇阿瑞茲。
”
“現在呢,蓋瑞,”喬說着,撚起腳踝襪子上的一根線。
“你直接幫亞伯·懷特做事嗎?”他拿着那根線,然後松手讓線掉到蓋瑞·L·史密斯的地毯上。
“或者你們之間,還有個我們不曉得的中間人?”
“什麼?”
“我們在你的酒瓶上做了記号,史密斯。
”
“什麼?”
“隻要是你蒸餾的酒,我們都會做記号,”迪昂說。
“兩個月前開始的。
在右上角标了幾個小點。
”
蓋瑞朝喬露出微笑,好像他從沒聽過這回事。
“那些中途被劫走的貨?”喬說。
“幾乎每一瓶最後都出現在亞伯,懷特的酒吧裡。
”他把煙灰點進史密斯桌上的煙灰缸。
“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我不明白。
”
“你不……?”喬兩條腿都放到地上。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什麼?”
喬伸手要拿槍。
“你明白得很。
”
蓋瑞微笑。
又收起笑,然後再度微笑。
“不,我不明白。
嘿。
嘿!”
“你一直在跟亞伯·懷特通風報信,把我們往東北邊的貨運狀況告訴他。
”喬将那把點三二的彈匣退出來,大拇指摸着頂端那顆子彈。
蓋瑞又說了一次。
“嘿!”
喬低頭看了看準星,對迪昂說。
“槍膛裡還有一顆。
”
“裡頭應該随時都要留着一顆。
以防萬一。
”
“什麼萬一?”喬把那顆子彈撬出膛室,手抓住了,放在桌上,尖端指着蓋瑞·L·史密斯。
“不曉得。
就是那些你預料不到的事情。
”
喬把彈匣又插回握柄。
拉動滑套讓一顆子彈上膛,然後把槍放在膝上。
“過來這裡之前,我讓迪昂開車經過你房子。
你的房子很漂亮。
迪昂說那一帶叫海德公園?”
“對,沒錯。
”
“真有趣。
”
“什麼?”
“我們波士頓也有個海德公園。
”
“啊,那是很有趣。
”
“唔。
不是多好笑什麼的,隻是有趣,算是吧。
”
“是啊。
”
“灰泥嗎?”
“你說什麼?”
“灰泥。
是灰泥材料的,對吧?”
“唔,是木造架構,不過沒錯,外頭塗了灰泥。
”
“啊,所以我搞錯了。
”
“不,你沒說錯。
”
“你剛剛說是木造的。
”
“框架是木造的,不過外頭,表面,那個,沒錯,那是灰泥。
所以你,沒錯,就是那個——一棟灰泥房子。
”
“你喜歡嗎?”
“啊?”
“那棟木造架構的灰泥房子,你喜歡嗎?”
“現在有點大了,因為我的小孩都……”
“什麼?”
“長大了。
他們都搬出去了。
”
喬用那把點三二的槍管搔搔後腦。
“你得打包了。
”
“我不——”
“或者雇個人來幫你打包。
”他朝電話的方向擡了擡眉毛。
“他們可以把東西送到你的落腳處。
”
史密斯想回到十五分鐘前,當時他還有掌控一切的幻覺。
“落腳處?我不會離開啊。
”
喬站起來,伸手到西裝口袋裡。
“你跟她打炮嗎?”
“什麼?誰?”
喬的大拇指往後指着房門。
“羅小姐。
”
史密斯說,“什麼?”
喬看着迪昂。
“他們是炮友。
”
迪昂站起來。
“毫無疑問。
”
喬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火車票。
“她真是人間極品。
跟她上床一定就像是看到了上帝一眼。
上過床之後,你會覺得一切都沒問題。
”
他把火車票放在兩人之間的桌上。
“我不在乎你帶誰走——你老婆、羅小姐,要命,兩個都帶或兩個都不帶。
但是你要搭十一點東海岸線的火車離開。
今天夜裡。
蓋瑞。
”
史密斯大笑,很匆促的一聲。
“我不認為你知道——”
喬狠狠賞了蓋瑞·L·史密斯一耳光,力道大得他跌出椅子,腦袋撞到暖氣片。
他們等着史密斯從地闆上爬起來。
他扶正椅子,坐在上頭,現在面無血色,但一邊臉頰和嘴唇上都有了血。
迪昂掏出手帕,丢到他胸口。
“你要是不搭上那班火車,蓋瑞,”喬把他的子彈從桌上拿起來,“我們就把你塞到火車底下。
”
他們走向車子時,迪昂說,“你那話是認真的?”
“對。
”喬又煩躁起來,但是不太确定為什麼。
有時他就是忽然覺得心情低落。
他很想說這些突來的壞心情是坐牢之後才發生的,其實打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不時會這樣。
有時沒有原因也沒有預警。
但眼前,或許是因為史密斯提到有小孩,而喬不喜歡想到自己剛剛羞辱的這個男人也有自己的生活。
“那,如果他沒搭上那班火車,你就打算殺了他?”
也或許隻因為他是個天生會有陰暗心情的陰暗男子。
“不。
”喬停在車旁等。
“替我們工作的人會動手。
”他看着迪昂。
“難不成我是他媽的小喽羅?”
迪昂幫他開了車門,喬爬進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