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沾沾嘴唇。
迪昂也下了車,喬和葛瑞絲艾拉的目光都轉向他。
他舉起薩爾·烏索剛剛放在座位上的那套制服。
“去辦你的事吧,”迪昂說,“我要換衣服了。
”他低聲笑着,然後走到卡車背後。
葛瑞絲艾拉舉起右手。
“你的時間不多了。
”
忽然間,喬不曉得要怎麼抓她的手,感覺上好不自然。
“快點。
”
他伸手,抓住她的。
他從沒碰過女人的手這麼粗糙。
掌根因為長年卷雪茄而生着硬繭,細瘦的手指硬得像象牙。
“現在嗎?”他問她。
“最好是現在。
”她說。
他左手抓住她手腕,右手緊扣住她的肩膀,然後指甲沿着她的手臂往下劃。
劃到手肘後,他松開手指,吸了口氣,因為他覺得腦袋像是塞滿了潮濕的報紙。
她用力抽回手,看着手臂上的抓傷。
“你得弄得逼真一點。
”
“看起來很逼真啊。
”
她指着自己的二頭肌。
“這些刮傷都是粉紅色的,而且隻刮到手肘就沒了。
你得抓流血才行,傻孩子,而且要一路刮到我的手腕才行。
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喬說。
“那是我計劃的。
”
“那就好好做。
”她朝他伸出手臂。
“用力刮得深一點。
”
喬不确定,但他覺得自己聽到了卡車後頭傳來笑聲。
這回他用力抓住她的二頭肌,指甲用力揠進剛剛劃過的痕迹。
葛瑞絲艾拉不像她講話時那麼勇敢。
她的雙眼在眼眶裡滾動,肌肉顫抖着。
“狗屎,對不起了。
”
“快點,快點。
”
她雙眼盯着他,他一手沿着她手臂内側往下刮,劃出了一道道血痕。
刮過手肘時,她晈着牙嘶嘶吸氣,轉動手臂,讓他的指甲繼續刮過前臂,劃到了手腕。
他松開她的手,她立刻舉手給了他一巴掌。
“基督啊,”他說,“這又不是我愛做的。
”
“那是你說的。
”她又給了他一巴掌,這回揭過了他的下巴下方和脖子上端。
“嘿!我滿臉都是被你打得紅腫的痕迹,可就通不過警衛室那一關了。
”
“那你就阻止我啊。
”她說,又伸手朝他打。
他往旁邊閃開了這一掌,因為她已經事先警告了,然後他做了雙方之前講好的事情——當然是說得比做得容易,還非得她兩掌打得他火冒上來。
他反手給了她一耳光,手背上的指節狠狠擊中她的臉。
她被打得上半身往旁邊一偏,頭發蓋住了臉,她僵住一會兒,呼吸沉重。
等到她又轉正身子,臉已經轉為紅色,右眼周圍的皮膚抽動着。
她朝路邊的一叢矮棕榈啐了一口。
她不肯看他。
“接下來我自己弄就行了。
”
他想說句話,但想不出該說什麼,于是他轉身繞回卡車前座,迪昂坐在乘客座望着他。
他打開車門時,又停下來回頭看她。
“我真不想這麼做。
”
“可是,”她說,又朝路上啐了一口,“這是你的計劃。
”
在路上,迪昂說,“嘿,我也不喜歡打女人,不過有時候是女人自己讨打。
”
“我打她又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麼。
”喬說。
“是啊,你打她是為了幫她拿到一批白朗甯自動步槍和湯普森沖鋒槍,好讓她送回去給她古巴的朋友們。
”迪昂聳聳肩。
“這是個狗屎任務,所以我們得做狗屎事情。
她要你弄到那些槍,你就想出一個辦法去弄到。
”
“還沒弄到呢。
”喬說。
他們最後一次停在路邊,讓喬換上他的制服。
迪昂一手敲着駕駛室後方的車壁說,“四周都是狗的時候,每個人都要安靜得像貓一樣,懂了沒?”
卡車後方傳來衆人一緻用西班牙語說“是”,接下來他們唯一聽到的,就是樹林間始終不歇的蟲叫聲。
“準備好了嗎?”喬問。
迪昂拍拍旁邊的車門。
“我每天早上起床就準備好啦,老哥。
”
這個國民警衛隊的軍械庫位于坦帕市外,就在希爾斯博羅郡的北端。
四周是一片荒涼的地景,上頭遍布的柑橘園、池杉濕地、帚莎草田野,都被太陽曬得幹枯發脆,随時等着起火焚燒,把整個州燒成一片冒煙的黑色。
大門口有兩個警衛看守,一個帶着柯爾特點四五手槍,另一個帶着一把白朗甯自動步槍,正是他們打算要偷走的那種。
帶手槍的警衛瘦瘦高高,一頭硬刺般豎起的深色短發,臉頰凹陷得像是很老的人,或是一口爛牙的年輕人。
拿着白朗甯自動步槍的那個小子則年輕得像是剛脫離尿布期,一頭橙褐色頭發和呆滞的雙眼。
黑色青春痘像胡椒似地撒滿他的臉。
他不是問題,但那個高瘦的警衛則讓喬頗擔心。
他看起來太難搞又太精。
他會慢條斯理看着你,才不管你有什麼想法。
“你們就是船被炸掉的那些人?”他的牙齒一如喬之前的猜測,果然發灰又歪斜,有幾顆還往内歪,像是洪水泛濫過的墓園裡的墓碑。
喬點點頭。
“船身被炸出一個大洞。
”
那瘦高個兒目光掠過喬,看着後頭的迪昂。
“狗屎,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