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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伊柏市 1929-1933 15 他女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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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沾沾嘴唇。

     迪昂也下了車,喬和葛瑞絲艾拉的目光都轉向他。

    他舉起薩爾·烏索剛剛放在座位上的那套制服。

     “去辦你的事吧,”迪昂說,“我要換衣服了。

    ”他低聲笑着,然後走到卡車背後。

     葛瑞絲艾拉舉起右手。

    “你的時間不多了。

    ” 忽然間,喬不曉得要怎麼抓她的手,感覺上好不自然。

     “快點。

    ” 他伸手,抓住她的。

    他從沒碰過女人的手這麼粗糙。

    掌根因為長年卷雪茄而生着硬繭,細瘦的手指硬得像象牙。

     “現在嗎?”他問她。

     “最好是現在。

    ”她說。

     他左手抓住她手腕,右手緊扣住她的肩膀,然後指甲沿着她的手臂往下劃。

    劃到手肘後,他松開手指,吸了口氣,因為他覺得腦袋像是塞滿了潮濕的報紙。

     她用力抽回手,看着手臂上的抓傷。

    “你得弄得逼真一點。

    ” “看起來很逼真啊。

    ” 她指着自己的二頭肌。

    “這些刮傷都是粉紅色的,而且隻刮到手肘就沒了。

    你得抓流血才行,傻孩子,而且要一路刮到我的手腕才行。

    你還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喬說。

    “那是我計劃的。

    ” “那就好好做。

    ”她朝他伸出手臂。

    “用力刮得深一點。

    ” 喬不确定,但他覺得自己聽到了卡車後頭傳來笑聲。

    這回他用力抓住她的二頭肌,指甲用力揠進剛剛劃過的痕迹。

    葛瑞絲艾拉不像她講話時那麼勇敢。

    她的雙眼在眼眶裡滾動,肌肉顫抖着。

     “狗屎,對不起了。

    ” “快點,快點。

    ” 她雙眼盯着他,他一手沿着她手臂内側往下刮,劃出了一道道血痕。

    刮過手肘時,她晈着牙嘶嘶吸氣,轉動手臂,讓他的指甲繼續刮過前臂,劃到了手腕。

     他松開她的手,她立刻舉手給了他一巴掌。

     “基督啊,”他說,“這又不是我愛做的。

    ” “那是你說的。

    ”她又給了他一巴掌,這回揭過了他的下巴下方和脖子上端。

     “嘿!我滿臉都是被你打得紅腫的痕迹,可就通不過警衛室那一關了。

    ” “那你就阻止我啊。

    ”她說,又伸手朝他打。

     他往旁邊閃開了這一掌,因為她已經事先警告了,然後他做了雙方之前講好的事情——當然是說得比做得容易,還非得她兩掌打得他火冒上來。

    他反手給了她一耳光,手背上的指節狠狠擊中她的臉。

    她被打得上半身往旁邊一偏,頭發蓋住了臉,她僵住一會兒,呼吸沉重。

    等到她又轉正身子,臉已經轉為紅色,右眼周圍的皮膚抽動着。

    她朝路邊的一叢矮棕榈啐了一口。

     她不肯看他。

    “接下來我自己弄就行了。

    ” 他想說句話,但想不出該說什麼,于是他轉身繞回卡車前座,迪昂坐在乘客座望着他。

    他打開車門時,又停下來回頭看她。

    “我真不想這麼做。

    ” “可是,”她說,又朝路上啐了一口,“這是你的計劃。

    ” 在路上,迪昂說,“嘿,我也不喜歡打女人,不過有時候是女人自己讨打。

    ” “我打她又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麼。

    ”喬說。

     “是啊,你打她是為了幫她拿到一批白朗甯自動步槍和湯普森沖鋒槍,好讓她送回去給她古巴的朋友們。

    ”迪昂聳聳肩。

    “這是個狗屎任務,所以我們得做狗屎事情。

    她要你弄到那些槍,你就想出一個辦法去弄到。

    ” “還沒弄到呢。

    ”喬說。

     他們最後一次停在路邊,讓喬換上他的制服。

    迪昂一手敲着駕駛室後方的車壁說,“四周都是狗的時候,每個人都要安靜得像貓一樣,懂了沒?” 卡車後方傳來衆人一緻用西班牙語說“是”,接下來他們唯一聽到的,就是樹林間始終不歇的蟲叫聲。

     “準備好了嗎?”喬問。

     迪昂拍拍旁邊的車門。

    “我每天早上起床就準備好啦,老哥。

    ” 這個國民警衛隊的軍械庫位于坦帕市外,就在希爾斯博羅郡的北端。

    四周是一片荒涼的地景,上頭遍布的柑橘園、池杉濕地、帚莎草田野,都被太陽曬得幹枯發脆,随時等着起火焚燒,把整個州燒成一片冒煙的黑色。

     大門口有兩個警衛看守,一個帶着柯爾特點四五手槍,另一個帶着一把白朗甯自動步槍,正是他們打算要偷走的那種。

    帶手槍的警衛瘦瘦高高,一頭硬刺般豎起的深色短發,臉頰凹陷得像是很老的人,或是一口爛牙的年輕人。

    拿着白朗甯自動步槍的那個小子則年輕得像是剛脫離尿布期,一頭橙褐色頭發和呆滞的雙眼。

    黑色青春痘像胡椒似地撒滿他的臉。

     他不是問題,但那個高瘦的警衛則讓喬頗擔心。

    他看起來太難搞又太精。

    他會慢條斯理看着你,才不管你有什麼想法。

     “你們就是船被炸掉的那些人?”他的牙齒一如喬之前的猜測,果然發灰又歪斜,有幾顆還往内歪,像是洪水泛濫過的墓園裡的墓碑。

     喬點點頭。

    “船身被炸出一個大洞。

    ” 那瘦高個兒目光掠過喬,看着後頭的迪昂。

    “狗屎,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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