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估敵人。
他有着“印第安人克星”的名聲,對此也沾沾自喜。
八年前,他的确曾消滅了一整村熟睡中的夏延人。
那是夏延族領袖黑壺酋長的村莊,位于堪薩斯州沃希托河邊。
他率領部隊,在夜間包圍了那些睡得正香的印第安人,并在太陽升起時分,屠殺了其中的大多數人:男人、女人,還有孩子。
當時,夏延人剛剛與白人簽訂了一份新的和平協議,因此他們還以為自己很安全。
其間,他也曾四次被卷入與印第安主戰派的小規模沖突中。
這四次的兵力損失加起來不到十二人。
跟南北戰争時的重大兵員傷亡相比,與當地印第安人的這些遭遇戰根本不值一提。
但東部的讀者需要有一個英雄人物來崇拜,他們所虛構的邊疆野蠻人則是惡魔般的反派角色。
熱情洋溢的報紙宣傳和他的自傳《我的平原生涯》,讓他獲得了聲望和偶像般的地位。
第二個缺點是,他聽不進任何人說的話。
在沿羅斯巴德河行軍的路上,他有一些經驗極為豐富的偵察兵同行,但他對一次次的警告都置若罔聞。
六月二十四日晚上,本·克雷格就是被拖到了這個人的面前。
布拉多克中士解釋了發生的事情,而且還告訴卡斯特,這事有目擊證人。
在六名軍官的簇擁之下,卡斯特将軍打量着他面前的這個人。
在他面前的是個比他年輕十二歲的小夥子,身高六英尺不到一點,身穿鹿皮衣服,有一頭卷曲的栗色頭發和一雙明亮的藍眼睛。
他顯然是白種人,甚至不是其他偵察兵那樣的混血兒,但他的腳上卻穿着軟皮靴子,而不是硬皮騎兵靴,而且後腦勺的頭發上插着一支有白色尖頭的山鷹羽毛。
“這是非常嚴重的違紀行為。
”當中士叙述完畢時,卡斯特說,“是真的嗎?”
“是真的,将軍。
”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克雷格解釋了之前對姑娘的審訊,以及那天晚上後來的計劃。
卡斯特的臉繃着,相當不滿。
“在我統帥的部隊裡,這種事情是不允許的,即便是對印第安女人。
是這樣嗎,中士?”
這時候,坐在卡斯特身後的阿克頓上尉插了進來。
他說起話來圓滑得很,很有說服力。
他說他親自進行了審問。
完全是口頭形式的,旁邊有翻譯。
整個過程中沒有對姑娘進行體罰。
他的最後指示是,要徹夜看守她,但不得碰她,等到上午時,可交由将軍作出決定。
“我的騎兵中士可以證明我所說的話。
”他最後說了這句話。
“是的,長官,事實就是如此。
”布拉多克說。
“案子屬實。
”卡斯特說,“把他關起來,等軍事法庭來判決。
叫憲兵中士過來。
克雷格,你私自放走俘虜,等于讓她加入敵人的主力部隊并給他們發出警告。
這是通敵,要被判處絞刑。
”
“她沒去西方。
”克雷格說,“她騎馬往東走,去找她還活着的家人了。
”
“她現在仍然可以把我們的位置通報給敵人。
”卡斯特快速反駁說。
“他們知道你的位置,将軍。
”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整天都尾随着你。
”
軍官們目瞪口呆,怔住了好長時間。
這時候,憲兵中士出現了——一個大個子老兵,名叫劉易斯。
“把這個人看管起來,中士。
關起來。
明天太陽升起時,軍事法庭會有場快速審判,很快便能作出判決。
就這樣。
”
“可明天是禮拜天。
”克雷格說。
卡斯特想了想:“你說得對。
我不會在星期天安排絞刑的。
那就星期一吧。
”
團部副官加拿大人威廉·庫克上尉在一旁做着記錄,事後他會把本子裝進馬鞍袋裡。
這時,偵察員鮑勃·傑克遜騎馬來到帳篷前。
與他一起來的有四名阿裡克拉人和一名克勞人偵察兵。
日落時他們一直在前方偵察,回來晚了。
傑克遜是黑白混血兒,他的報告使卡斯特激動得跳了起來。
就在日落前,傑克遜的幾個土著偵察兵發現了一個大營地的痕迹:草原上有許多圓錐形帳篷支起時留下的圓形記号。
蹤迹從營地一路蔓延,離開羅斯巴德河谷,向西面延伸。
令卡斯特激動的理由有兩個:他從特裡将軍那裡接到的命令,是朝羅斯巴德河的源頭進發,但如果有新情況出現,他可以自行作出判斷。
現在新情況出現了。
卡斯特現在可以自由決定他的戰略戰術和作戰計劃,用不着執行命令了。
第二個理由是,他似乎終于發現了捉摸不定的蘇人主群體。
西面離此地二十英裡處,在另一條山谷裡還有一條河流,叫小大角河,它流向北方,彙入大角河,然後再流入黃石河。
在兩三天之内,吉本和特裡的聯合部隊将抵達這個河流彙合處,然後沿大角河南下。
這些蘇人将會受到鉗制。
“拔營出發,”卡斯特喊道,他的軍官們散開後返回各自的部隊。
“我們今天連夜趕路,”他回頭對憲兵中士說,“管住囚犯,劉易斯中士。
把他綁在馬背上,跟在我後面。
現在他可以看看,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他的朋友身上。
”
他們徹夜行軍。
山谷外面的鄉間地形複雜,崎岖不平,朝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