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得怎樣了?單秘書長知道,部長推薦他這個侄幾名叫謝曉理。
單秘書長接觸過這個年輕人。
他記得,那天辦公廳全體工作人員去萬山旅遊,一個據說是部長外甥的青年也借機參加了。
他給人的印像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奶油小生式的青年,剛一接觸就使人感到:他有一種高幹子弟的優越感,高傲、輕浮,處處要别人侍候。
給張敬懷當秘書,要有一半當勤務員的作風,這樣的人,自己就需要一個“秘書”照顧,怎麼可能派給張書記當秘書呢?但是,部長給自己出了個難題,我該怎麼答複部長呢?
剛剛放下這個電話,鈴聲又響了。
這是已經離休了的老書記的電話。
老書記直呼單秘書長為“小單子”說:“你是小單子嗎?”
單秘書長忙說:“是!吳書記吧。
”
“虧得你還沒有忘記我!”
“哪能呢?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老書記。
”
“那就好。
”老書記說,“我聽說張書記要換秘書了?”
“是。
”
“我這個人,在位的時候,從來沒有向組織提過什麼要求。
我現在給你講一件事,也不是為自己。
你知道,在文化大革命期間,仇政委讓四人幫給迫害死了。
政委夫人現在卧病在床,他惟一的一個侄兒下鄉插隊,因為表現好,給縣委留下了。
大返城的時候,因為表現特好,縣裡将來要培養接班人,也沒有讓他回來,現在已經是縣委的秘書了。
把他調回來給張敬懷當秘書,不是正好嗎?”
老書記一下講了這麼多,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我給張書記反映一下您的意見,老書記。
”
“你給他講,我推薦這個對像,從德才方面的條件說,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就憑我的面子,張敬懷也不能不給。
人家都說,人走茶涼,我還沒走,茶能涼嗎?”卡喳把電話撂了。
也就在這天晚上,他的一個親戚也來了,要推薦自己的兒子給張敬懷當秘書。
單秘書長十分明白,不管什麼人,說得怎麼好,最後還得張敬懷同意才能算數。
他的答複一律是:你的意見我一定反映給張書記。
在沒有找到新秘書之前,蔔奎作為張敬懷的秘書,又正常上班了。
過幾天,就是“五四”青年節,報紙上發表不少紀念文章。
内容大多是結合文革經驗,提倡民主和科學精神的。
一般是泛泛議論的多。
其間有一篇文章引起了張敬懷的注意:
這篇文章,共分幾大部分。
第一部分首先叙述了“五四運動”在開展民主和科學以及反對封建主義運動中的偉大意義,對推動中國革命的重要作用。
第二部分說明了“五四運動”的局限性:“五四運動”雖然提出了反對封建主義的任務,但很不徹底。
一個可以看得見的成果,是推廣了白話文。
因為隻過了兩年,在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産黨成立了。
我們黨忙于以武裝鬥争的形式奪取政權,沒有機會在各個方面特别是在上層建築領域,全面地、系統地反對和清理過封建主義。
土地革命,算是一次大規模地反對封建主義運動,但隻是解決了土地所有制問題,卻沒有觸及到上層建築領域的封建主義。
新中國建立之後,從“三反五反”就開始反對資産階級了(隻是以“糖衣炮彈”為對像)。
接着就一個運動接一個運動的反對資産階級了。
其實,中國是從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是一下“跳”到社會主義社會的,中國還沒有到達資本主義階段……
第三部分,叙述了我們當前在上層建築領域的任務。
如果我們以“文化大革命”這樣的運動和規模,反一反封建主義,那麼今天我國的情況就會不同一些。
所以,今天我們紀念“五四”青年節,除了完成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任務,還要提倡“德先生”和“賽先生”,從上層建築各個領域反一反封建主義,這樣才能更快地推進社會主義的不斷發展……
……
使張敬懷特别感興趣的是,這篇文章沒有講那些人所共知的大道理,也沒有那些套話空話,也沒有像一般人那樣,一篇文章要引證很多領袖語錄的“黨八股”式的議論,而是以自己的見解和自己的語言,叙述自己的新鮮觀點。
文章署名是“吉海岩”張敬懷從此注意“吉海岩”這個名字了。
因為在“檢驗真理标準”的轟轟烈烈讨論之後,大家的思想比較活躍。
許多過去不敢講的話,現在敢講了。
特别是省委的《内參簡報》,辦得很是生動鮮活,常常刊登些“越格”之文。
因為是内部黨刊,并沒有領導幹涉。
不久,在《内參簡報》上又有一篇文章,标題是《談談大型國有企業的困境》。
文章中除了談大型國有企業設備落後,産品質量低,人浮于事等等外,還談了體制的改造問題,署名也是“吉海岩”。
過了幾天,還是這個“吉海岩”的文章《再談大型國有企業的改造》,竟然把大型國營企業比作“恐龍”,說是身重、頭小、脖子長。
其中還說:我們是“按搞行政的辦法辦商業,按搞商業的辦法搞行政”,特别是要取消企業黨委,改為“政辦室”,這種觀點是張敬懷所不能容忍的。
他問蔔奎:“這個吉海岩是什麼人?在哪裡工作?”
蔔奎答複說是:“我們辦公廳剛調來的一個大學生,是學經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