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秘書問題怎麼辦?
張敬懷正要問蔔奎的情況,單主任彙報說:“蔔奎同志還在鄉下──回了他的原藉三平地區。
據說在”文革“中他因為是個死硬的’保皇派‘,三平地區給了他開除公職的處分,連他姐姐的工作也丢了。
”
張敬懷說:“這樣的同志不該落實政策嗎?”
單主任說:“還沒有來得及吧,隻要張書記有話……”
張敬懷說:“馬上把他調回來,我不要别的秘書。
”
單主任說:“我就去找組織部,讓他們急事快辦。
”
五天之後,蔔奎就回來向張敬懷報到了。
見了張敬懷,二話沒說,因為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哭了一場,劫後餘生呀!
張敬懷也止不住流下了眼淚。
過了片刻,兩人讓心态平靜了一下才開始說話。
張敬懷首先說:“關于我的事,什麼也不要說了。
”他打量着十年沒見的蔔奎,除了臉色變得黝黑,有點消瘦外,看不出有多大變化,問:“你在鄉下這幾年,我一直蹲班房,不知道你在哪裡。
”
蔔奎說:“在鄉下當農民呗。
我本來是農民,又讓當農民,反樸歸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适應的。
”
“那好,那好,就應當這麼想。
吃飯吧,吃了飯我們好好談一談。
”
“我也有好多話要給張書記講呢。
”蔔奎說“你的身體還好嗎?”
“還好!能活過來,是最主要的。
”
“經過這場大風暴,能挺過來實在不容易。
”
“你不是也受了許多苦嗎?”
“苦過一段,比起張書記不算什麼。
”
“好在曆史是由人民寫的,它公正而無情!”
沉思了片刻,蔔奎說:“張書記,我一直覺得内心有愧,對不起您。
”
張敬懷說:“不對,是我連累了你。
可以設想,你要是不給我當秘書,哪裡會挨這頓整。
”
蔔奎說:“使我一直不安的是,我不該把關于’毛主席萬歲‘和對’毛澤東思想‘一分為二的事,抖落出來。
”
“你不要為這事有負擔。
在當時,你就是不說,他們也會從别的地方搞到材料。
況且,就是沒有此事,我也夠他們打倒一百次。
你有什麼辦法呢?”
“可是”蔔奎仍然悶悶地說“那時候,反對’毛主席萬歲‘,對’毛澤東思想‘要一分為二,是十惡不赦的罪名呀!那次他們鬥了我三天三夜,我糊裡糊塗地講了這件事,我覺得問題太嚴重了。
我痛苦萬分,用煙頭燒自己的手都沒有感覺。
你看……”蔔奎伸出左手,手背上還有一塊疤痕。
張敬懷撫摸着蔔奎的手,心痛地說:“别說了,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
“現在我不知道怎樣進入工作。
經過文化大革命,好多是非問題,還是鬧不清楚。
”
“你先看些文件吧!現在冤假錯案一大堆,許多政策搞亂了套,極需拔亂反正,中國耽誤了十年,我們得往前趕呀!”
……
停了片刻,張敬懷又問:“你和青蓮的關系,經過這場劫難,應該有好轉吧?你回家了?”
蔔奎歎了一陣氣,半天才說:“青蓮住在她娘家,來咱家之前,我先去看了看。
我作為她的丈夫,沒有盡到責任,我挨了鬥,她也和我劃清過界限,提出了離婚,可是并沒有辦理手續。
作為女婿,我那位老泰山,一直讨厭我。
在’文化大革命‘中,他老人家去一個大廠’支左‘了。
’文革‘後,按軍委命令,他退出這個廠子時,不知道因為什麼問題說不清楚,該廠群衆不諒解,很久不讓他離開。
這次見了我,老泰山先問:’你在鄉下這幾年,思想改造得怎麼樣?是不是和貧下中農打成一片了?‘。
我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青蓮呢?隻問了一句話’回來啦‘,就到她自己屋裡去了。
看樣子,沒有和好的可能。
”
“你們的婚姻,是個曆史性的錯誤。
”
蔔奎點了點頭。
兩人說到這裡,張敬懷大聲喊:“你們看看是誰來了?”
盡管他們家庭不和,可是夫人艾榮和女兒勝美,都歡迎蔔奎則是共同的。
夫人一見蔔奎,比見到張敬懷都高興,說:“蔔秘書,你好呀!”又向裡屋招呼“勝美,快來,你蔔奎叔叔回來了!”
勝美馬上跑出來,一見蔔奎就投入他的懷抱:“蔔叔!”
蔔奎撫摸着她的頭發:“啊,都長這麼高了。
過來,和叔叔比比,長了多高?”
蔔奎用手一量:“快趕上叔叔了。
”……
艾榮說:“都是初二的學生了。
”
四人略略談了一會兒,艾榮把蔔奎叫出來,說:“你來,咱們得說說私房話呢。
”
說着艾榮領蔔奎到了自己的房間,說:“勝美從鄉下回來,入學問題還沒有解決呢。
在鄉下上那個破中學,純粹誤人子弟。
我讓老頭子說句話,勝美進育才中學,老頭子就是不肯說話。
你看看怎麼辦好?”
“你交給我吧。
”蔔奎說。
蔔奎知道夫人是個急性子,要辦事一定得辦成,而且要快。
他想了想,原來某書記的秘書,目前當着教育局局長,他們原來就很熟悉。
蔔奎立即給教育局長打了一個電話。
二人在電話中先交談些閑話,教育局長先祝賀他,又回到省委工作,“官複原職”。
又問蔔奎,有什麼要他辦的事。
蔔奎說,有一個同志的孩子,想進“育才中學”,你這個局長得講句話。
局長問:“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