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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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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國旺他們距離拆遷最後的期限隻有兩天了。

     這兩天裡,天空都飄着蒙蒙的細雨,空氣裡充滿濕冷的氣息。

    李國旺在生火做飯時,連點了幾根火柴都未點燃,他隐隐的感覺到引鳳村就快要發生什麼大事,這件事情不是他所能排解的,一切都隻能在等待之中。

     李國旺胡亂熱點剩飯吃了,就出門看看鄉親們有什麼動靜。

    這兩天鄉親們也沒來他家探問情況,不知道他們到底咋想的,他心裡也沒數。

    走到老栓家門口,看見門口擺着一張很古舊的木床,心裡頭不由得顫動了一下。

    院子裡面傳來老栓女人抱怨的聲音。

     “老栓,我說不忙搬好不好?人家旺仔說了的——” “噓——小聲點,你懂個啥?這時不搬,等人來砸壞啊?我是知道房地産公司那夥人的手段的。

    ” “我們是不是再問問旺仔情況嘛?” “還問個啥,問也白問!” 女人就閉上嘴不再說話。

    裡面又傳出老栓‘小心點别摔壞了’的吆喝聲。

    李國旺站在門外猶豫了一會,終于沒有進去,轉身回去了。

     還有一個人也在為李國旺他們的事着急,奔波,這人就是馬萬裡。

    馬萬裡連着幾天都在詢問市人大和其他部門,關于李國旺他們反映的情況解決結果。

    答案都讓他失望和吃驚。

    他們都說這些情況根本沒有列入讨論調查的議題中,氣得他大罵這幫拿着人民的俸祿卻不知為人民辦事的混蛋! 公元二00四年三月九日,星期二。

     這天早上,張渝還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

    在夢裡,他看見李國旺家的房屋被一大群人圍着;他們每人都拿着鐵鍬、鏟子、榔頭這類的東西,他聽見他們嚷着要快快拆了這房子。

    李國旺站在院子裡不讓拆,就和他們争吵起來,那夥人不理睬他,隻顧着拆起房子來,先從大門口處拆起,有人用鐵鍬把院牆的磚頭一塊塊的使勁捅下去,李國旺站在裡面勢單力薄,猶作困獸鬥,逼急了就提起地上的一桶煤油向衆人潑去,也把自己和劉正紅的身上用煤油澆濕了,正準備用火柴點燃,那夥人卻作鳥獸散了。

    張渝正在疑惑李國旺的妻子不是已死了嗎,還待要看清劉正紅的臉,卻見那李國旺已把身上的衣服點燃,霎時火苗竄得老高,李國旺就在火堆裡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

    吓得張渝急忙喊:“不要——”人就驚醒了,卻是一夢,手裡還緊緊攥着王倩的手。

     王倩擔心的望着他,問:“又做惡夢了?” 張渝心有餘悸的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今天星期幾,幾号了?” 王倩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是照實說了:“今天三月九号,星期二,你怎麼連日子都不記得了?” 張渝不管她的話,喊了一聲: “糟了!” 連忙翻身起來,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王倩追上去問他:“幹什麼這樣急,我一早給你做了早餐的,你不吃了走?” 張渝望着王倩那怨嗔的神情,心有不忍,又折回來把王倩一大早精心熬成的玉米蓮子粥喝了,才說了聲:“我走了,中午沒回來别等我。

    ” 張渝說罷就真的走了。

    王倩覺得張渝最近的舉動越來越奇怪,他人雖還在她的身邊,魂卻不知道到那兒去了。

     張渝出門後看見輛出租車剛好停在街邊,想也未想就鑽了上去。

     “到那兒?” “城南!” 他心裡頭想的是城南,沖口而出就是‘城南’兩個字,兩人一起說這話,便像是事先演練好了似的,司機不覺就樂了。

     那車開得風馳電掣般直奔城南。

    到了鳳南縣地盤剛好是九點鐘,出租車又行駛了約一刻鐘趕到了引鳳村。

    張渝在車上遠遠的就看見公路兩旁、田野裡站滿了執法人員,到處拉着黃線,沿途都停有小車和準備拉雜貨的汽車。

    遠處聽得見推土機的馬達轟鳴聲,張渝聽着這勢若發狂的聲音心底有點發虛,好似推倒了自家的房屋一樣。

    出租車開到一輛載滿家具的貨車前,實在進不去了,隻得停了下來。

     “大哥,不行了,進不去了。

    就到這兒吧?”司機歪着頭看了看張渝。

    “嗯,好吧。

    ”張渝隻好下得車來,遞了一張一百元的鈔票給出租車司機。

    司機一看計費表:七十八元八角,說了聲:“你等會啊。

    ”隻顧低頭在車裡找零鈔。

    張渝不待他找補錢卻自顧走了。

    司機找足剩下的錢,一見人已經走了,就連忙喊住他。

     “大哥,找你錢呐!” 張渝頭也不回的回答他, “不用找了,就當是返空費吧!” “哦,好呐!謝了!”出租車司機喜滋滋的把錢收起,掉過車頭來,猛踩了一腳油門,車子“轟”的一聲絕塵而去。

     張渝回頭見那出租車開走了,一邊走一頭卻想哭,他在想:你倒是有我付了返程的費用,我的返程費又由誰來付,我如今個還能夠返程嗎? 張渝跌跌撞撞的來到李國旺家的房子前,一看不禁有些呆了,眼前的境況和夢境裡竟有許多地方相似,隻是站在周圍的人是全副武裝的警察和法院的工作人員,其中一個他還認識,是鳳南縣法院的執行庭高庭長。

    其他的人大概是各個部門派來守場子,維持秩序的。

    隻是法院的工作人員看起來沒有警察那麼有精神,個個像霜打了茄子似的,沒精打采。

    張渝走上前去和高庭長打了個招呼,高庭長也是認得他的,向他問了聲好。

     張渝就問高庭長:“怎麼我們的人好像沒啥精神?” 高庭長正為這事心情不痛快。

     “哼,别提這事了。

    昨天我們參加強拆的幹警到縣政府會議室集中開會,我們在縣政府大門口看見了黑闆上挂着的通知,你猜那上面寫着什麼?上面竟寫着‘請參加強拆的工作人員到二樓三會議室開犬會’。

    把我們當什麼了?!狗日的,誰是‘犬’了?誰他媽還提得起精神。

    ” 張渝聽了高庭長的發洩,心裡頭覺得好笑,又覺得悲哀,隻有順着他的心思安慰一下他。

     “這可能是那些好事者惡作劇,故意在‘大’字上加了那麼一點,絕非政府的工作人員故意這麼寫的。

    ” “我想也是的,這也太損人了嘛。

    ” 高庭長聽了張渝的分析氣才消了一些。

     “轟隆隆——” 待張渝再擡頭一看,見那李國旺三樓一底的房子已被巨大的挖掘機無情的削去了一半,半邊磚牆轟然倒下了;剩下的一半牆體兀自屹立着不倒下,張渝覺得它一定也被李國旺灌注了一種東西,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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