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方才哭了。
此時我渾身上下也正被極度的疲憊所占滿,我吃力地彎下身來,動作輕緩地和他正對着躺了下來。
他禮貌性地沖我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讓人看了異常舒服,使人心安。
我躺下之後,先是開口輕聲說了一句“謝謝”,這不僅是出于口頭上的禮貌,而是真正發自内心的感謝。
他方才可是救了我的命的,他是我的恩人。
但我不知道應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也隻有說了這句“謝謝”。
他并沒有說“不用客氣”之類的話,隻是輕緩地往後拉了一下嘴角算是對我的回應。
我看着他臉上的神态,似乎他正陷入在自己獨有的情緒之中,或許是在惦記他很可能已經出事卻仍未找到的朋友吧,也或許是為了方才消失的那古舊銀十字架而悲傷吧。
看他此時的樣子,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再開口求他,話就堆在嘴邊卻說不出來,但我知道我不得不開口。
我潛意識地在等着他問起我是不是有事兒,哪怕是寒暄的語氣也好。
這樣我或許就能順着他的問話說出我的請求來,雖然我知道這麼想有點兒太自私太過分。
并且此時他仍處于自己的狀态之中,并沒有太多地關注我。
我鼓起勇氣,厚着臉皮說道:“我、我還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一定要救救我也受到了詛咒的女朋友。
”這兩句話之間,沒有任何一點兒停頓,我是怕說完前半句後,臉皮厚度不夠支持我繼續說出後半句,索性直接一口氣都說了出來。
說完這兩句話,我長長吸了一口氣,并沒有直接吐出來,而是含在了肚子裡,似乎想給自己一點兒勇氣,用來接受他極有可能的拒絕。
足以讓我欣喜萬分的是,他并沒有拒絕我的請求,雖然也并沒有繼續深問我女朋友的情況。
他帶給我的感覺就是他有對他而言極其重要的事情在考慮,其他一切事都不能跟他正考慮的那件事來相提并論,除非你跟他講的事情有可能對他正考慮的那件事有所裨益。
他平緩着語氣說道:“咱們得做一個交易。
”
他的平緩語氣和微微泛紅的眼珠似乎有點兒不搭調,但看他那表情又是一臉的認真,我不禁有點兒納悶兒,因為我着實不知道此時的我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以和我的這個請求相交換。
他沒有等我繼續應他的話,而是如方才的我一般急切地提出了他所說的交換條件,并且說這些話時神色忽然有了激動的成分,是那種不受自己主觀意識控制的激動:“你要協助我一起找到天臍,因為隻有找到天臍才能找到我的朋友。
一旦你的夥伴中有人阻止我們去找天臍時,你要幫助我。
”他最後一句說得語氣比之前幾句要重很多,或許那“幫助”兩個字包含了“除掉障礙”之類的意思吧,隻是他沒有說破,我也沒有細緻斟酌此事。
此時我所關注的,隻有他已經答應救“花瓶”這一件事。
為了表示我樂于做這個交易的誠意,我沖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還不确信地低聲向我确認道:“你确定?”
“确定!”我壓着聲音,果斷地說。
他臉上的神色終于緩和了下來,可見他口中的那位朋友之于他的重要性,和“花瓶”之于我的重要性定是相差無幾。
這時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話題,根本顧不得在腦子裡梳理語言,直接開口質疑道:“你方才是用那個十字架救的我們,那十字架救了我們之後就不見了,你還能救得了我女朋友嗎?你還有其他的十字架,或者用别的什麼救?”我盡量壓低着聲音,免得包爺他們幾個亂摻和進來。
說完這一大串話後,我緊緊盯着倒黴蛋的臉上看着,我生怕他表現出他并無法救“花瓶”的态度或者傾向,我的心“咚咚咚”地跳得有些快,我就這樣緊繃着神經盯着他看,焦灼又忐忑地靜待着他的回答。
“用我的命。
”
倒黴蛋的回答讓我無比驚詫,他的這句回答太過突兀了,我甚至覺得他這就是一句搪塞的話,或者壓根兒就是随便開的一句玩笑。
先不說他是否真的要發瘋般用自己的命來換取我幫他找天臍救朋友,單說他的命是否真的有救“花瓶”的功效着實讓人不得不質疑。
因為諸如“用我的命”“我把命給你行了吧”“不還錢把我命拿去”“哥們兒能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此類意氣風發的表述往往都隻是情緒化地口頭說說而已,通常是屁效果沒有。
可是他的神态告訴我,他是認真的,好像是認真的。
他在我的臉上看了一眼,随後舉重若輕地虛弱一笑,之後便徐徐講了起來,關于那神奇的十字架,關于他要找的朋友,關于他的命,關于他的家族,關于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