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的肉做紅燒肉,味道很可口,難道蕭憔悴沒有告訴你劉輝的這番自述?”陳溪橋将手指伸進嘴裡,在舌根處使勁摳挖着,希望能把晚飯吐出來。
謝三的眼裡閃着寒光,一字一句地說:“既然你已參加這個遊戲,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如果你吐的話,我們的遊戲就結束了。
”陳溪橋的眼睛裡快要噴出火來。
但是他知道謝三現在說的每個字都是認真的,如果不照辦的話,他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伸進咽喉的手指慢慢松開,垂了下來。
“慢慢你就會習慣了。
”謝三臉上的殺氣不見了,看上去依然是那樣優雅而沉着,“其實,你應該謝謝我的,紫荷死了對你隻有好處,這樣你心裡就少了一個緻命的弱點。
而且相信經過今晚,你一定會更了解劉輝。
”謝三轉過身,把陳溪橋一個人留在了木屋裡面。
蠟燭已快燒盡,陳溪橋的淚也差不多流幹。
現在他的心裡空空蕩蕩的,所有的悲傷、恐懼和惡心,好像都已經離開了他。
他隻想逃開所有與紫荷有關的記憶,他甚至不願意再記起自己就是陳溪橋。
桌上剩餘的紅燒肉還閃着妖異的光芒,他現在已完完全全把自己當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以吃人為樂的人。
好像原來本該他自己承受的壓力,都因為他的想象,而被轉移到了這個陌生人的身上。
陳溪橋眼中的寒光已越來越濃。
他甚至重新拿起筷子,向那幾碗紅燒肉夾去。
他的手很穩,他的嘴也已張開,好像筷子上的紅燒肉隻是一塊最普通不過的紅燒肉。
就在紅燒肉快到嘴邊的時候,他的手終于還是抖了一下,筷子和肉都掉在了桌上。
他臉上的神色扭曲成了一團,說不清是痛苦還是迷惘。
沉默良久,陳溪橋站起身,迅速離開了謝三的小木屋。
天空中央挂着一輪明亮而碩大的圓月。
林子裡霧氣很大,黑漆漆的鳥影如同鬼魅一樣飄忽不定。
林子深處的木屋裡,又響起了幽怨如訴的琴聲,是蕭憔悴正在彈琴。
謝三坐在一棵樹的樹幹上,兩眼癡癡地望着蕭憔悴的小屋,神色說不出的蕭瑟,好像已完全被這琴聲打動了。
不知不覺間,他解下腰間系着的短笛,在一邊應和起來。
琴聲卻一下子冷如寒冬,好像在拒斥着謝三溫情的笛聲。
琴聲越來越冷,越來越急,如千軍萬馬在冬夜裡奔突。
笛聲也随之越來越幽怨,如閨閣裡怨婦在午夜裡歎息悲哭。
琤琮,琴聲剛烈,竟一下子掙斷了琴弦,戛然而止。
謝三也放下了手上的短笛,臉上一片怅然之色。
林子裡,一片肅靜,連原本此起彼伏的鳥叫聲,都好像消失不見了。
謝三仰頭望月,眼眶竟已有些濕潤,像一個多愁善感的詩人一般。
“悴兒,你為何還是不肯原諒我。
”謝三長歎了一聲。
謝三出神間,陳溪橋已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後。
陳溪橋的拳頭慢慢地捏緊了起來。
謝三還是不動聲色,嘴角不知何時竟挂上了一絲譏諷的笑容。
“我明白了。
”陳溪橋慢慢松開了自己的拳頭。
“哦?”謝三躍下樹幹,面對着陳溪橋撣了撣白衣上的灰塵。
“劉輝雖然吃人成癖,但事實上,他吃人隻是因為他的心裡有恐懼,這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說下去。
”“據蕭憔悴說,劉輝自幼一直受他繼母的虐待,十三歲時,他為了反抗繼母,失手殺了她,然後吃了她。
這也是他第一次吃人。
”陳溪橋看了謝三一眼。
“你怎樣看此事?”“我覺得劉輝吃他繼母,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害怕。
多年來,繼母的威吓在他心裡留下了病根。
即使殺了她,劉輝還是感到後怕。
”“所以……?”“所以,他認為最好還是把繼母埋到自己的肚子裡。
繼母被殺後的第三天,他又重新把屍體挖了出來。
但吃人的感覺其實并不好受,他的恐懼更甚了。
為了向自己證明吃人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開始接連不斷地吃人。
而且,後來他吃的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繼母,而且身材和年齡都和劉輝的繼母差不多。
”“你認為憑這規律,可以幫你找到劉輝?”“不錯。
”“但是找到他時,你怎麼打敗他?他庖丁一刀的功力可遠在你的露水之劍之上。
”“但是我現在已經找到了他的弱點。
每次他吃完人肉後,他會發現,這種證明方式并不足以消除他心中的恐懼,這時恐懼便達到了頂點,而這也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陳溪橋充滿自信地答。
謝三微微點了點頭:“你是怎樣發現這一點的?”“因為我把自己想象成了劉輝。
”“不錯。
這正是‘攻心大法’的要點所在,你必須讓你的對手成為你自己的一部分,跟你一起呼吸,這樣你才能對他了如指掌。
”“我明白了。
我想現在就回京城去。
”“可以。
”“辦完此案,我就會回來。
”“我知道。
”謝三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不會為他人作嫁衣裳,向人透露你的行蹤。
”“我也知道。
”陳溪橋轉身欲走,忽然停了下來:“再問一句,現在你是不是把你自己想象成了我?”
謝三不語,與陳溪橋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