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辯。
想到羅景這般強勢壓制,豈不是更加容易惹出是非,一旦亂了民心,自己如何穩守楚州呢?想到此處,裴雲心中越發惆怅,心道,若那莊青浦果然來了,就将他帶回營中去,免得他向羅景尋仇,可惜了一個人才,微微搖頭,裴雲又向窗外望去。
顧元雍卻是暗暗皺起眉頭,莊青浦乃是江淮名士,性情義烈,文采過人,又擅劍術,乃是楚州難得的佳子弟,他父母都已亡故,族中乏人,若非華玄愛他資質,收到家中照顧,恐怕難以成人,他若知道華玄死訊,隻怕真會向羅景尋仇。
莊青浦在楚州士子中聲望極高,若是他一呼百應,掀起變亂,豈不是天大的麻煩。
他不知裴雲心意,更是擔心莊青浦今日會冒險而來,苦苦想着如何可以引走裴雲,或者想法子私會莊青浦,勸服他不要鬧事。
但是見到裴雲在那裡飲酒賞景,全無起身之意,他又不敢露出形迹,更不敢暗示周氏兄弟,心中越發焦急起來。
這時候,掌櫃已經抱了一個小酒壇上來,一打開酒壇上面的泥封,便溢出酒香縷縷,香氣中已經帶着孤絕之意。
周明倒了一盞淡青酒液,輕啜一口,朗聲道:“曉霧鎖秦樓,又添離愁。
臨風把盞傾金瓯。
陽關唱遍也難留,此恨悠悠。
”反複吟詠數遍,聲音滿是惆怅。
裴雲聽得微微皺眉,他雖然不甚通詩詞,也知道這應是一首《浪淘沙》的上半阙,那周明既是才子,怎會續不出後面半阙。
這時,卻從樓梯上傳來一個清朗孤傲的聲音續道:“青梅撷滿袖,疏疏雪片。
經年釀作杜家酒。
飲罷孤寒立輕舟,一醉方休。
”
周明和周晦兩人都是驚喜交加,周明更是沖出竹簾,望向樓梯,失聲問道:“青浦兄,竟是你回來了麼?”
裴雲心中一震,想不到這莊青浦果然來了,姑且不論他如何穿越城關,但是此人重諾守信之處,已經令人驚歎。
裴雲從簾内向外望去,隻見周明和一個書生把臂對視,周明竟是滿面眼淚,顯然十分激動。
那白衣書生也是頗為激動,但是神色間卻有一種冷靜決然的意味。
裴雲仔細望去,隻見那書生劍眉星目,風姿飄逸,猶如臨風玉樹,當真是貌如子都,風标絕世,隻是周身上下都籠罩着孤傲清絕之意,少了幾分親切意味。
那書生一身白衣如雪,寬袍绶帶,大袖飄飄,腰間懸着三尺青鋒,非是那種輕飄飄突具華麗外表的飾劍,而是古樸沉凝的黑鞘黑柄的長劍。
可見這書生竟真是文武雙全的俊傑。
裴雲心中驚歎,目光一掃,落到了那書生面上,隻見那書生雖然神光未減,但是面色蒼白,印堂有一道黑影,太陽穴上更是隐隐有着暗紅印迹,裴雲心中一顫,不由黯然輕歎道:“可惜,可惜!”
豈知從左側座頭之内,也傳來一個清雅的聲音道:“可惜如此人才。
”
裴雲心中一動,目光向左側望去,隔着屏風,看不到那邊客人的相貌,但是那語聲有些熟悉,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是何人。
杜淩峰見他神色,便知究竟,在他耳邊低聲道:“那四個人和他們一起來的。
”說罷伸手輕指,裴雲望去,卻是四個青年坐在那裡低頭進食,裴雲隻是一眼,便看出這四人氣度沉凝,目中神光隐隐,身姿筆挺,衣履看似平常,兵刃也都用布裹住,像是尋常富商護衛模樣,可是現在楚州境内哪裡還會有尋常客商出沒,何況這四人一見便知是身手不凡。
越看越是覺得古怪,裴雲不由劍眉微皺,現在楚州關防極嚴,這樣的人物在楚州出現,為何自己沒有得到禀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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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白衣書生的目光也掃視了樓上的酒客一周,淡淡一笑,随着周氏兄弟走入座頭,道:“當年分别之時我寫的詞你還記得這樣清楚,看來今日我若不來,你一定會罵死我了。
快倒酒來,我等着今日已經許久,這些年飄零江湖,最盼的就是老杜的青梅酒,如今得償夙願,便是立刻死了也是不枉此生。
”
周明心中皆是狂喜,隻道他狂放,連忙取了一個大酒盞,倒了滿滿一杯青梅酒遞上,那白衣書生一飲而盡,原本蒼白的面色也多了些血色。
周明喜道:“青浦兄還是這樣爽快,老杜一年隻釀十壇百斤青梅酒,這一次我已經全部買下,你我兄弟來個一醉方休,盡述離情别緒,待到酒醒之後,不論青浦兄如何吩咐,小弟都是欣然遵命。
”他不便問友人是否已經得知恩師死訊,所以這樣隐晦道來。
卻聽的隔着屏風的顧元雍心焦如焚,恨不得高呼示警。
那白衣書生卻是一笑,道:“為兄可沒有事情相求,今日前來隻是為了昔日諾言和這青梅酒罷了。
”說罷取過席上酒壺,自斟一杯飲了,酒色染上面容,越發顯得飄逸風流。
周明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終是不願出口相問友人是否已經得知華玄死訊。
這時,淡黃竹簾被人挑起,走進來兩個青衣人,前面的那人灰發霜鬓,相貌儒雅俊秀,氣度從容灑脫,後面的那人似是仆從身份,低首跟随。
周明一愣,見那人形容陌生,神韻奇秀,若是從前,見了這等人物,他自然是着意結交,可是想到楚州已是大雍所屬,雖然這人看上去頗有楚人風姿,但必是雍人無疑,因此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