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誰呢?随着一陣鳳,歌聲更加嘹亮:“…逃命失散在他鄉……血悔深仇永不忘。
”
那歌聲回蕩林野,給幽靜罩上一層怆切的氣氛。
玉嬌龍感到一陣悚然。
她扶着馬向山腰。
望去,見一處好似山坪的曠地上,燒着兩三堆篝火,還隐隐地看到有幾個人影在火光中晃動。
玉嬌尤心裡激起一陣狂喜,她終于看到人影了。
她這時感到最迫切的願望,就是向那火光和那些人影靠近,投身到他們中間去。
至于那是些什麼人,她也不去多想和多管了。
于是,她牽着馬,穿過疏林,終于找到了一條狹窄的小路。
沿着小路,斜斜地向山腰走去,來到一片茂密的樹林,透過樹林,已經能看到那幾堆火光了。
她牽着馬,進到樹林,輕輕地向火光走去。
到了林邊,在一棵大樹下停住。
面前的景象已經曆曆在目:林外是一片草坪,草坪中間正燃着三堆熊熊的篝火。
一堆篝火上正翻烤着一隻羊。
約有二三十人圍坐在篝火周圍,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酒肉。
坐在上面那人,敞露着胸脯,正在仰頭喝酒,盛酒的大葫蘆瓢把他整個臉都遮完了。
隻見那一起一伏的胸脯,在火光中閃亮,酒瓢剛拿開,便現出一張長滿濃須的臉。
玉嬌龍差點叫出聲來:她認出來了,那人正是騎火紅馬的馬賊。
她定了定神,屏住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們。
心想:這準是半天雲羅小虎無疑了。
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年青馬賊,也被她認出來了,就是那個曾經激惱過她的牧民。
隻見他喝完了半天雲遞過來的半瓢酒後,問道:“大哥,今天被我沖下馬去的那位高書吏,我們探得明白,他名高雲鶴,你卻說他就是從前收留過你的那位高遠舉高大爺。
你沒看錯吧?”
半天雲說:“我認準的,沒錯。
”接着,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奇怪,高大爺哪會有這等武藝?!”
年青馬賊接口說:“是呀,你說過,那位高大爺是個有學識的好人,武藝卻平常得很。
”
旁邊的另一個馬賊也插話了:“要說這個書吏,看去斯斯文文,武藝卻很高超,今天不是大哥馬到,哈裡木兄弟會吃虧的。
”
玉嬌龍又是一怔:“哈裡木!”想起了,原來就是曾給香姑送銀兩去的那人。
同時,也使她想起适才在陣上救香姑的事來。
馬賊中一個裹着傷,還留着滿身血迹的人,端着大瓢過來給半天雲敬酒,說:“大哥,今天殺得痛快,少說也損了他百十騎。
官兵的威風算是被咱掃盡,你的大仇雖未報,也可解解恨了!”
半天雲接過酒,喝了一氣,說:“為送幾個娘兒們,擺出這麼大的陣勢,明是沖着咱們弟兄來的。
不拿點顔色給他們看看,還說咱弟兄是可以吓唬的!”
哈裡木說:“那位玉帥丢了這大的臉,定會惱羞成怒,我們不妨散一散,讓他空折騰,大哥也可趁此進關去,把你十餘年的冤仇報了再回來。
”
半天雲突然變得有點凄然了。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的弟兄,沉思片刻,說:“也好。
我也想回去看看爹娘的墳,找尋一下我失散的弟妹,我那血海深仇,也該報了!“周圍的氣氛,頓時顯得沉郁起來,馬賊們都不說話了,草坪上又是一片寂靜。
玉嬌龍感到有些出乎意外了,原來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神,竟還惦記着爹娘的墳墓,心中也有愛和恨!
草坪上又吹起一陣風,把火焰吹得直繞。
随着那陣風,悲涼的歌聲又起了:“天蒼蒼,地茫茫,無端奇禍起蕭牆……”歌聲在山林回蕩,馬賊們一個個都低下頭來。
玉嬌龍聽明了,也看清了,那一聲聲怆涼凄壯的歌聲,正是從半天雲那濃密的胡須裡唱出來的,她心裡不禁泛起層層波瀾,剛才籠罩在心裡的恐懼和厭惡之情漸漸消失了,新湧起的是惱怒,是驚異;有疑團,也有悲憫。
半天雲唱完歌,舀起半瓢酒,一仰脖子就往嘴裡倒。
胡須上挂滿酒珠,在火光下閃閃發光。
玉嬌龍看去,就象挂滿一胡須的珍珠。
馬賊中又恢複了熱鬧。
有的在談鄰近部落的動向,有的又談起今天沖殺的情景。
坐在下首的一個馬賊說:“人人都說玉小姐長得美,稱她是草原上的一枝花。
我們想把她拉下車來看一看,不想拉錯了車,惹得哈裡木兄弟發了火。
”
哈裡木:“你拉的那姑娘是香姑,也是苦命人。
要是你真拉着‘一枝花’,我才不管哩!”
馬賊中引起一陣哄笑。
玉嬌龍哪受過這等奚落,氣得咬緊唇,握着劍的手也微微抖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