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擊之聲锵锵,空地上頓時展開一場惡鬥。
圍觀的群衆,一些膽小的趕忙逃散開去;膽大的也退到遠處去觀望;也有一些為他兩父女抱不平的,則仍站在旁邊替他父女呐喊助威,劉泰保站在一旁,把這場格鬥掀起的原因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心裡對那幾人的無端肇事也感到異常氣憤。
隻是見那幾人都是一些陌生面孔,不像是城南一帶的朋友,欲待上前勸阻,又怕結怨碼頭,招來仇禍,加以自己又手無寸鐵、冒昧上前,定會吃虧。
他正在進又為難、退又不忍之際,猛想起新任九門提督玉大人不久前曾張過文告,嚴禁在街上聚衆械鬥,一經拿獲,輕則重杖,重則收監,連日來都派出各門巡捕在街頭巡查、于是,他便在眼看那獻藝父女被幾人輪番圍攻已處于劣勢之際,大聲喊道:“巡捕來了,還不快跑!”這一喊果然奏效,隻見那幾人趕忙跳出圈子,收起兵器,倉惶逃去。
老頭和姑娘也停下手來,茫然四顧。
劉泰保這才走上前去,将拳一抱,說:“老伯不必驚慌,我這是施的‘擡出鐘馗來吓鬼’之計。
那幾人不知是哪道門的濫龍,不用為他們生氣!”
老頭連忙抱拳施禮說:“多感小哥相助解危,敢問小哥尊姓台号。
”
劉泰保說:“不敢,小侄姓劉名泰保,街坊上的弟兄還送了我個‘一朵蓮花’的綽号。
”姑娘本來在一旁生氣,聽劉泰保說出“一朵蓮花”這個綽号時,不禁“噗嗤”一聲笑了。
老頭回頭招呼姑娘說:“麼妞兒,過來見過劉哥。
”
姑娘腼腆地上前抱刀一拱,叫了一聲:“劉哥。
”
劉泰保連忙還禮說:“大妹子受屈了!”
姑娘笑了笑,沒答話,埋下頭用衣袖拂拭着她的刀刃。
劉泰保又問老者道:“請問老伯尊姓大名?”
老頭略略遲疑了下,說:“賤姓易,排行第九,江湖人都稱我易九。
”
劉泰保又問:“易老伯想是初來京城,不知落腳在那家客棧?”
老頭說:“實系初來貴地,住在橫街升平客店。
”
正在這時,一些原在遠處觀望的人又漸漸圍聚攏來。
劉泰保說:“此處不是叙話之地。
小侄就在附近的虎幄街北端開了一家‘四海春’客棧。
老伯如不嫌棄,歡迎你和大妹遷過來住,我也好為你老盡點心力。
”說完,将手一拱,分開人群,便去辦他自己的事會了。
當他走到空地對面的階沿上,回頭再向這邊一望時,恰好那姑娘也正踮起腳尖向他這邊望來,兩人的眼光同時遇上,姑娘趕忙又低下頭去;劉泰保心頭也猛然“咚咚”地跳了幾下。
他不奈暗自問了聲:“我這是怎麼啦?”
晚上快到上燈的時候,老頭帶着姑娘,背着行頭果然來了。
劉泰保喜出望外,連忙接了進來,親自将他父女安頓到後院上房,還叫小二送來幾樣上等酒菜,殷勤地陪着他父女飲酒叙話。
劉泰保起身離去時,對老頭說:“今晚的房錢酒菜費用一概不收,就算小侄與老伯和大妹接風好了。
”老頭慨然說:“好。
你這份情我領了。
”
第二天一早,老頭和姑娘吃過早飯、便又背着行頭出外獻技去了。
一連三天都是這般,父女倆人一早出去,快上燈對才回棧;老頭顯得悶悶不樂,飲幾杯悶酒便上床睡了;姑娘也是心事重重,進出都不大吭聲。
劉泰保暗暗納悶,不知他父女為着何來。
其實這三天裡,他都暗暗跟在他父女後面,一來是怕那幾人又來生事;二來是讓自己在暗中好盡情地看着那姑娘。
使他感到不解的是:别人獻技總是住熱鬧處去,諸如天橋、前門等地,這父女倆總在附近一帶的小街胡同,因此,來看的人不多,收入自然很少。
這是由于不熟京城路道,還是另有别的原因?
還有一點引起他注意的是:他總覺得這父女倆不像一般江湖上獻技人物。
論行為習性,老頭是言行謹嚴,沉着機智;開場收尾,說話有分有寸,不似一般江湖那樣浮言誇耀,嘩衆迎合,對觀衆來多來少,看罷後給不給錢,毫不計較。
那姑娘則是樸樸實實,技藝上一絲不苟,從不弄姿弄色,以輕佻去招來喝彩,以賣弄去換來掌聲。
論技藝刀法,父女倆施展的都不是一般江湖路子,踩繩全在腳底輕功,刀法拳路毫無一點花架。
劉泰保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悶在心裡,他總想弄個明白。
這天正逢中秋,父女倆本應趁此多扯幾場圈子,多找一些盤費,不料卻比平日反而收場更早,未時剛過便背着行頭回棧來了。
劉泰保笑吟吟地迎上前去,說道:“今天是中秋佳節,老伯和大妹是異鄉作客,小侄也是有店無家,我已備下薄肴水酒,請老伯和大妹就到後三院側院敝室一同對飲,也好暢叙一番。
”
老頭說:“已經打擾過了,又何必為我父女費事。
”
劉泰保懇切地說:“小侄這店名‘四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