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公主?!她将阿倫凝視一會,又問道:“他多年未歸,為何走得這般匆忙?”阿倫:“拉欽大叔隻因一心惦挂着羅大哥,他和羅大哥是生死兄弟。
”
玉嬌龍的心猛然一動,問道:“他那位生死兄弟怎麼樣了?!”
阿倫:“拉欽大叔說,羅大哥帶着十餘騎弟兄向西馳去,可能到塔城一帶去了。
拉欽大叔說,羅大哥對那一帶地形不熟,怕他出事,忙着趕去尋他去了。
”
阿倫退出去後,玉嬌龍在房裡突然感到一陣無端的心煩意亂,以緻坐立都感到不安起來。
她慢慢踱到窗前,眺望村外景色,想極力讓自己重歸平靜,不料她眼前總是浮現羅小虎的身影。
那身影既不是沙漠上躍馬揮刀的雄姿,也不是篷帳裡憨厚溫存的笑臉,而是樹林中昂首帶枷的神态。
這身影神态,她想驅散也驅散不開去,想變換也變換不過來。
玉嬌龍正暗暗惱怒着自己時,猛然問,她胸中有如撞進隻小鹿一般,突感一陣陣撲騰,還伴着一陣陣心悸。
玉嬌龍不禁連連哆嗦幾下,蓦然想起香姑曾對她說過關于心動的那番話來。
她忙以手扪心,暗暗驚問自己:“這心動是為着誰來?這會兒連着的是正在流竄中的小虎,還是那不知下落的兒子?”她怅然呆立,不知所措。
第二天,雪瓶在外馳過馬回到家裡,一進房就對玉嬌龍說道:“母親,我在艾比湖邊的樹林裡看到幾個外地來的陌生人,他們說是從古爾圖兵營來,要見這裡的頭人。
”
玉嬌龍微微一怔,說道:“我們這裡沒有頭人。
”
雪瓶:“我也是這樣告訴他們的,可他們不信,一個老爺子問我是誰家的姑娘,我不告訴他,他卻猜出來了,說:”你母親想是駝鈴公主?‘我問他來這裡做什麼?那老爺子說:“你回去禀告你母親,說田項出兵去烏倫古湖征剿馬賊回來,現在烏蘇歇馬,過兩天将和格桑頭人一道來這湖邊打獵,通知全村的當地村民不必驚擾。
”玉嬌龍驚詫已極,忙問道:“那老爺子是怎樣一個人?”
雪瓶毫不在意地說道:“是個瘸腿。
”
玉嬌龍一下愣住了,竟差點叫出聲來!她真沒料到,這個即使她感到厭惡而又感到欣慰的身影,竟像一個幽魂一般,又在這樣的時刻出現在這荒村裡了。
她心裡明白,他來不是無因,更不是偶然。
他是特意前來傳警。
她也知道,他這樣做,并非是發乎他對自己的關切,而僅僅是出于對她父親的忠心。
玉嬌龍對這位一向躲在背後使法,總是在陰暗裡時隐時現、神出鬼沒的瘸腿班頭,心裡充滿一種神秘的感覺,憎恨、感激、鄙夷、尊敬,這一切在她心裡都曾有過,有時她連自己也分辨不出。
她凝神聚思,仔細推敲了他傳來的那番話語,立即便明白了他到艾比湖來的用心:他不僅已經知道自己是托名隐匿在這裡,興許還探知了馬賊紛紛前來隐蔽的消息,他為了父親的聲譽和前程,不能讓自己敗露在田項手裡。
玉嬌龍略一思忖,便當機立斷,決定帶着雪瓶暫時離開荒村,到外面走走看看,借以一抒自己胸中的郁悶。
便立即對雪瓶說道:“我将帶你出去走走,讓你見識見識世面,你今晚早些安睡,明天一早便随我啟程。
”
雪瓶喜出望外,忙問道:“母親将帶我去向何處?”
玉嬌龍含笑說道:“往北,到塔城去。
”
雪瓶不解地:“人人都說伊犁好,為何不到伊犁去?”
玉嬌龍:“塔城更比伊犁好,那裡可以……可以買到自己稱心的東西。
”說完,她便動手收拾行囊,雪瓶也興沖沖地幫着她清理上路用的衣物,當玉嬌龍正要将自己平時使用的那柄劍放進行囊時,雪瓶說道:“母親為何不帶那柄鞘上嵌有寶石的劍去?那劍利。
”
玉嬌龍:“制勝在技,不在利。
”
雪瓶:“技又高,劍又利,豈不更好!”玉嬌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那柄劍的劍鞘太刺眼,路上多有不便。
”
雪瓶:“把那劍鞘換換就不刺眼了。
”玉嬌龍驚異地注視着她,臉上微微露出不悅的神色,說道:“劍和鞘是配就的,物也有情,豈能擅換?!”
雪瓶嘟着嘴,說道:“母親常說做人要通達,你這就太不通達了。
”
玉嬌龍默默地注視着雪瓶,眼裡閃起一種異樣的神情,似愠非愠,似憂非憂,過了片刻,才又說道:“我就依你,将這柄利劍帶去,隻是鞘是不能換的。
”
第二天清早,玉嬌龍在動身前将阿倫喚來,對他說道:“我即将動身出外走走,家裡一切就托付給你了。
我已得知,田項将于明天和格桑一道來湖邊射獵,你務于明天清早之前将所有從烏倫古湖來的人、馬,帶到草澤中去,不能留下一絲痕迹,不然,這村子就将永無甯日了。
”
玉嬌龍吩咐已畢,便帶着雪瓶上路了。
她騎着大黑馬走在前面,雪瓶騎了一匹烏骓馬跟在後面。
母女二人穿過草澤,進入沙漠,直向塔城方向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