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的眼睛,豐息到口邊的話猶疑了,手收回,微笑,笑得優雅平靜,“栖梧,我會幫你找一株最好的梧桐。
”
心一沉,刹那間刺痛難當,為何不是為你種一株梧桐?
“栖梧不大愛說話,那便唱歌吧。
”斜身倚靠軟榻,他還是那個高貴若王侯的豐公子,臉上還是永不消退的閑适淺笑,“栖梧的歌聲有如天籁,讓人百聽不厭,我很喜歡。
”
很喜歡是嗎?那也好啊,便讓你聽一百年可好?
“公子聽過《思帝鄉》嗎?”鳳栖梧輕聲問道。
“栖梧唱來聽聽。
”豐息閉上眼。
琵琶響起,嘈嘈如細雨,切切如私語,默默傾訴。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注1】
清亮不染纖塵的歌聲繞室而飛,從窗前飄出,灑于江面。
江面寬廣,陽光明媚,幾叢蘆葦,幾葉漁舟,夾着幾縷粗豪的漁歌,再伴着幾聲翠鳥的鳴啼,便成一幅畫,明麗的畫中繞着一縷若有似無的淡煙,若飛若逝。
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那一絲縱被無情棄也不羞的無怨無悔,絲絲縷縷的癡纏,繞飛在江心,任是風吹也不散。
商州泰城。
此城地處商州南部,再過便為爾城,爾城是與冀州相鄰的邊城。
本來爾城過去還有戈城、尹城,但都在五年前為冀州吞并。
“好了,總算到泰城了。
”泰城門外,風夕擡首看着城門上鬥大的字,然後回首招呼着一步三移的嬌少爺,“樸兒,你快點,咱們進城吃午飯去。
”
“你有錢嗎?”韓樸抱着空空的肚子有氣無力道。
兩人此時倒是幹淨整潔的,除了韓樸面有菜色。
“沒。
”風夕拍拍布挨布的錢袋,答得十分幹脆。
“沒銀錢你怎麼有吃的?難道你想搶?”韓樸直起腰。
不要怪他出言不遜,而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覺得任何不正常的行為安在風夕身上都是正常的。
“搶?”風夕怪叫一聲,直搖頭道,“怎麼會,我堂堂白風夕豈會做這種沒品的事。
”
“你做的還少嗎?我家的藥你偷的搶的還少嗎?”韓樸撇嘴道。
想當初他對白風黑息這兩位大俠多麼景仰崇拜啊,可現在看到了他們的真面目,隻覺得這所謂的大俠啊,有時跟強盜無賴也差不多。
“嘿嘿,樸兒,關于你家藥的事,那叫做行善。
”風夕幹笑兩聲,“至于今天的飯錢麼,我會弄到的。
”
“怎麼弄?”韓樸以懷疑的目光睨着她。
“跟着我走就行了。
”風夕瞄兩眼韓樸,笑得别有深意。
被她眼一瞄,韓樸隻覺着腦門一涼,頸後寒毛豎起,直覺不妙。
“快走呀,樸兒,還愣着幹嗎。
”風夕催促着他。
韓樸無可奈何,隻得跟在她身後。
兩人入城,穿過一條街再拐過兩條街,便到了一條十分熱鬧的街道。
“到了。
”
耳邊聽得風夕一聲叫喊,擡頭一看,前面一個大大的“賭”字。
“這不是飯館,是賭坊。
”韓樸叫道。
雖然先生授課時,他總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但這“九泰賭坊”四字還是識得的。
“我當然知道是賭坊。
”風夕一拍他腦袋,指着賭坊的牌匾道,“這九泰賭坊是泰城内最大的賭坊,口碑不錯,從不欺生。
”
“你難道想靠賭來赢錢?”韓樸猜測着她的意圖。
沒費什麼心思去想她一個女子而且号稱武林大俠竟然會賭博,這幾月的相處,他已見怪不怪了。
“樸兒,你果然聰明。
”風夕贊道。
“你沒賭本怎麼賭?”韓樸狐疑道,才不被迷湯灌暈,每當她誇他時,也代表着她在算計他。
“誰說我沒賭本啦。
”風夕笑眯眯道,臉上笑容此刻與豐息有些像。
韓樸上下打量着她,最後眼光落在她額間上的飾物,“難道你想用這東西作賭本?那還不如去當鋪當些銀錢可靠些。
”
“這東西呀……”風夕指尖輕撫額飾,有絲惋歎,“這是家傳之物,不能當的,要是能當我早把它換吃的了。
”
“那你用什麼作賭本?”韓樸小心翼翼地問道,同時與風夕保持三尺遠的距離。
這一路來,他身上能當的早當了,最後隻留那一柄爹爹給他的鑲着寶石的匕首,決不能讓她拿去當賭本,若輸了,以後去了地府,會被爹爹罵的。
“跟我來就知道了。
”風夕手一伸便抓住了他,連拖帶拉,把他拐進了賭坊。
一進賭坊,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股難聞的異味及震天的叫喊聲。
“我們就玩最簡單的買大小吧。
”風夕拖着韓樸往人堆裡擠。
韓樸一手被風夕抓住,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