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一碗藥喝完,風夕已是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
“茶!”風夕張着嘴,使勁哈氣,極想散去口中那股味道。
“喝藥後不能飲茶,這你都不懂?”豐息将手中藥碗放置桌上,然後又從桌上的一個盤子裡挑出盒東西,“這是梅幹,你解解苦吧。
”
風夕迫不及待地從他手中接過,馬上往口裡丢進一塊,“好酸!”不由自主伸手拍拍兩邊臉頰。
豐息看着她那樣甚覺好笑,“說出去都沒人敢相信,堂堂白風夕竟然怕喝藥。
”
“這不叫怕,是不喜歡,我爹我哥都不喜歡喝,這習慣是從我們祖上傳下來的!”風夕義正詞嚴地糾正他。
“哦?”豐息眸光一閃,“我家祖上倒是傳下個法子,說遇上怕苦不吃藥的人就硬灌,過後給她吃點酸的就行了。
”
“這什麼破法子!”風夕皺着鼻子哼道,等口中酸甜的滋味蓋過了苦藥味,她斜睨着豐息,“黑狐狸,你真的翻遍整個宣山?”實在不能相信這個假仁假義的人會為她去搜宣山。
“聽說在冀州有一個古老的習俗,男女黑夜裡幽會時以吻定情,而定情時若咬破了對方的唇,那便代表着非卿不娶,生死無悔。
”豐息卻不理她的問話,反說起了閑話。
“非卿不娶……生死無悔……”風夕撫着唇畔,黑暗中那灼熱的氣息,那低沉而堅定的話語——下輩子我會回來找你的!記住我——是這樣嗎?許下下輩子的誓言?可是人有來生嗎?
燕瀛洲……
忽然間,口中酸甜的梅幹變得如藥般苦澀,難以下咽。
心頭有什麼直往底下沉去……沉去……一直沉至最隐秘的一角,深深地藏起來,此生也許都不會再浮起。
“女人,你和誰定下盟誓了嗎?”豐息拈起一塊梅幹,似要喂給風夕,到唇邊時卻忽又往那傷口上壓去。
“咝!”風夕痛得回過神來,看一眼豐息,然後轉頭看向窗外,“怎麼可能,那是冀州的習俗,與我何幹。
”
“是嗎?”豐息臉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目光卻停駐于她臉上,似研判什麼。
風夕聞言回頭看他,神色極是淡然,“黑狐狸,你哪聽來這些閑話,難不成你想找個人試試冀州之盟?憑你這副模樣,倒是會有些傻女人被你騙到手的。
”
“呵,憑我何需盟誓。
”豐息一笑。
看着她平淡的神色幽沉的眼眸,黑眸裡閃過一絲光芒,卻瞬即垂眸斂起。
一時兩人都沒了鬥嘴的興緻,房中頓時沉靜下來,片刻,豐息起身離去,“你毒還未清幹淨,多休息,少費神。
”
房中風夕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目光深沉。
第二日黃昏時,風夕來到宣山南峰腳下,擡首看看暮色中的宣山,依然靜寂如畫,并未因有條英魂永眠于此而有絲毫的改變。
擡步往山上走去,想去看看那個人,雖然隻是墳茔。
蓦然,鼻端似聞到什麼,低頭一看,草地上似乎被清理過,但依然留下了幾抹淺淺的血痕。
風夕眉頭一斂,擡首,眼光便被幾塊石頭吸引,這樣的石頭大而平整,不似此處天然的石塊,怎麼會出現在此?走近細看,上面還有刀劍劃過的痕迹。
她飛身而起,落在一株高樹上,居高環視。
果然,相隔不遠處也散落着這樣的石頭,但都被移動過,且有些扔在隐蔽處。
她審視着這些石頭散落的方向,蓦地,一個念頭躍進腦中,讓她腳一軟,幾乎摔下樹來,忙穩住心神,細數那些石頭,一、二、三、四、五……不多不少,一百三十六塊。
果然……竟是這樣的!
天氣明明還很熱的,可她卻覺得一股陰冷的寒意從四周籠來,一直沁到心底,手指抓住的樹枝發出脆響。
飛身落地,依然往山上走去,一顆心卻沉至谷底。
南峰山腰之上,堆起一座新墳,墓碑上五個簡單的大字——燕瀛洲之墓。
風夕立在墳前,石化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良久之後,伸出手指,輕撫墓碑上的字,心中一片凄然。
這麼一個人,就這樣永遠沉眠于此了。
可是三天前,那還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還曾緊緊抱住她,用身體保護着她。
一滴淚落在石碑上,蹲下身來,凝視墓碑。
燕瀛洲,你最後……最後死于誰手?若是斷魂門,我必為你報仇!若是他……若是他……
時光流逝,夕陽收起對大地最後的一縷留戀,投進西天深廣無垠的懷抱,黑色的天幕徐徐降下,掩蓋天地,遮起大地上的青山綠水,紅花碧草。
“你是要在此結廬守墓嗎?”朦胧的暮色中,豐息優雅的身影漸漸走近。
蓦地,一道白影飛出,瞬間纏在他頸上。
風夕轉身,手中緊緊攥着白绫,一雙眼睛冷若寒冰。
豐息動也不動,優雅地站立着,任白绫在頸上收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