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年底到正月,秀樹過得事事如意。
雖經濟蕭條,事業卻得以順利發展;個人私事方面,知道東子并未懷孕,心中踏實許多。
可喜的是,此事除立野之外,任何人未察覺,因而神不知鬼不覺地予以了結了。
對女人再不敢多想,今後做事必須慎之又慎。
對此雖已刻骨銘心,與東子的關系卻總不能一刀兩斷。
以那次幽會為契機,對女人的莫名其妙與怪異之處已多少領教,也覺得可畏,但對東子,總無單純的憎恨之心。
誠然,想起長時間受騙便憤憤不平,可是,聆聽東子的心聲,又覺得她情有可原。
她一說“我隻有您一個可以撒嬌的人”,作為男人便怒氣全消。
加之,回味攀談後熱烈歡愛的夜晚,更加藕斷絲連。
通過此次事件,秀樹比以往更深地迷戀上東子。
不言而喻,這事要背着妻子。
不過,在社交活動方面,妻子朋友很多,她對丈夫的行動似乎不太關心。
而作為入贅女婿,到現在為止,秀樹一直勤勤懇懇地努力工作,與東子來來往往的事,總希望能得到寬恕。
另一方面,東子剛剛被發覺僞裝懷孕,興許會陷入自我厭惡情緒中,會意志消沉、少言寡語。
然而,如今已事隔一月之久,情緒似應得到恢複。
盡管如此,因失去以往的歡愉,即使談話也會突然走神或陷入沉默。
東子因事件的置後影響或不孕症造成的心理傷害是否已痊愈了呢秀樹一直挂念在心。
不過,那都是東子希望忘卻的事,時至今日,自覺無須再問,便作罷。
一晃到了年底。
自年初開始,雙方工作都很忙,沒怎麼見面,幽會的時間改為每周一次。
多數是秀樹給東子打電話,有時東子也打電話給秀樹。
電話裡兩人先是籠統地談天氣或工作,最後必定好約會的時間。
先前,東子的工作結束很晚,經常沒工夫赴約。
最近,卻常是她主動來邀秀樹。
沒聽說她的工作部門有變化,想必忙閑程度也不會有變化。
可又見她經常提前出來,秀樹想,她是對工作變得馬虎了事了呢,還是一時喪失幹勁了呢?
秀樹有些擔心,即使問:“工作不要緊嗎?”她的回答也還是那樣草率:“還可以。
”
作為秀樹,兩人易于相見自然求之不得,但也惟恐東子失去工作幹勁。
東子應有東子風格,希望她是位活潑而富于工作熱情的女人。
新年後的一月中旬相會時,東子無精打采。
也許因身穿英國海軍服般深藍色的西服套裝,顯得樸素,看上去比以前更消瘦,臉色顯得更無神。
去年底曾詢問她,身體是否有些不适她答已經好轉,沒關系。
既然如此,再問也無用。
那天晚上,去東子最喜歡的澀谷意大利餐館用晚餐,但她仍無食欲,以酒代飯,痛飲紅葡萄酒。
她本無酒量,僅吃了些鮮火腿沙拉和蘑菇意大利細面條,因此酒勁兒來得更快,吃完飯時,從眼角到面頰隐現酡然。
在此之前,當秀樹與她談起正月裡看的電影和自己公司将批準女職員的産假延長到一年的事情時,東子隻是聽,并不積極搭話。
隻有當秀樹說“無論怎麼說,女人的母愛是最強烈的,所以……”時,她才反駁道:“女人也不是天生就具有母愛呀!”進而說,母愛與父愛相同,是與子女一起相處時自然而然地養成的。
而後又說明:“如果說母愛更為強烈的話,大概是因為女方長期在自己的腹中孕育了胎兒,生下之後又一直放在身邊,所以,比父親感受更深的緣固吧!”
總之,她想說明母愛并非近乎肉體的行為,而是更近于精神的情感。
秀樹覺得這真不愧是富于哲理的、具有東子風格的見解。
然而,東子又說道:“說女人本能地具有母愛隻是男人的策略,越是愚蠢的女人越會相信這種觀點。
”
對于她格外刻薄的言詞,秀樹感到吃驚。
也許産假和母愛之類的話題引起了東子的反感,秀樹想還是不要太刺丅激她為好,此話到此為止。
大約一個半小時後吃罷晚飯,秀樹到外面叫了一輛車。
從前,僅秀樹和東子兩人時,多數是去新宿的飯店。
因此,當坐上汽車後說:“去新宿”就意味着同床,然而東子并未反對,默默相從。
“下次,如果天氣稍暖和些,咱們去箱根看看吧!”
為掩飾将去飯店幽會的難為情,秀樹試邀東子,東子僅微微點點頭,未太表示興趣。
方才,談到母愛時,東子好像非常清醒,放出一通尖銳言詞。
現在無論談什麼,都不怎麼搭碴兒了。
本來,東子的脾氣就有些冷熱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