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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短篇 采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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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堆的長安城,變成了他們的牧馬場了。

    憑借如此地位,華陽雖救不了弟妹們,至少保住了一棵幼苗。

    在那人人自危的時刻,華陽的努力已深為不易。

    永甯一直知道,是華陽給了她性命,并且是她如履薄冰的生活中的唯一依靠。

    當然,還有若栩。

    ——若栩也是華陽給她的。

     永甯直了直腰,道:“姑母,我清楚自己的處境。

    但并不是非走這條路不可罷?” 華陽搖頭道:“你以為是我命令你?你錯了,那是鄭百齡,是皇後。

    七年以來,沒有人敢違抗鄭家。

    炙手可熱,就是說一碰就會被燙傷。

    抗争能有什麼結果?” 能有什麼結果?七年前的政變,太子終于設法在臨終之前,殺死了福王。

    大臣們私下議論,雖是玉石俱焚,但鄭淑妃唯一的兒子已死,鄭家想靠奪取太子位來盤弄天下的打算,可是落了空。

    畢竟皇上已經老了,宮裡人都這麼說。

    然而不久之後,鄭淑妃居然宣布她又懷了孕。

    在群臣的惶惶揣測中,鄭淑妃順利的誕下龍種,冊封太子,自己順理成章的登上了皇後寶座。

    故太子抗争的唯一成就,就如此付之東流。

     曾有一次,永甯被允許去朝見這個小皇叔。

    她懷着委屈和怨怒,希望他又醜又笨。

    然而楊柳叢中,那孩子清秀而恬淡,幾乎不像是皇室中人。

     “永甯,你的地位,如飓風中的小船,随時可能被狂浪吞沒。

    我為你擔憂,又無能為力。

    想不到鄭百齡看上了你。

    ”華陽公主道,“倘若你從此令他心折,他就是一頂絕好的保護傘。

    相反,你就隻有死。

    ” 永甯擡起頭,滿眼的淚水,她覺得自己絕望的心,有如風中野葵一樣凋萎零落:“姑母,我說過,我要上玉陽山修道。

    ” “躲不過命的。

    ”華陽一聲長歎。

    

淡紫的氤氲,乳黃的岚霭,在鳳尾香羅之間纏綿缭繞。

     勾勒着青山綠水的屏風,早已熏得微黃。

    屏風前身披綠衣的若栩,悄然無息的踱步。

    永甯一回來,就鄭重其事的宣布了她和沩陽候的婚事,表情冷漠而莊嚴,并沒有多的一句話。

    然後她就垂下珠箔,把自己長久的浸在一池香湯裡面,弄出了滿屋霧氣,亦真亦幻。

    此刻若栩的心,如同銀屏間閃爍跳動的白燭一般飄忽不定。

     “你進來,給我梳頭。

    ” 郡主仍舊坐在水中,隻有濕漉漉的頭發,稍許掩蓋了一下肩臂。

    若栩有些窘,但這并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他抓起一把木梳,細心的梳着那頭長發。

     “眼睜睜看着我嫁給别人,你心裡有什麼感覺?”永甯用一種近乎冷嘲熱諷的口吻問道。

     梳子停了下來。

    他沒有表達過什麼,甚至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永甯卻這樣說。

    她的肌膚,如同月光下的青瓷,泛着凄婉的白光。

     “一直都沒以為,郡主真不嫁人。

    ”若栩淡淡道。

     永甯猛地回過頭來,甩了他一臉的水:“撒謊!你說過要陪我上玉陽山的!” 若栩震驚了。

    永甯的眼睛中,怨憤已經漫溢了出來,帶着冰淩的光芒。

    然而那鮮花一樣潔白的身體,卻在他面前毫無遺漏的坦白。

    隻那麼一會兒,冰淩融化了,汩汩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沒有辦法……陪我出嫁吧,我知道這太委屈你。

    可我沒有辦法,我還不想失去你……” “知道,我都知道。

    ”若栩拼命的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素那種柔和穩妥,然而他做不到。

    她不是郡主,不是他苦心孤詣照料的那個孤女。

    原來她早已滲入了他的身體,長相厮守,割舍不去。

     若栩的嘴唇強烈的顫動着。

    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他以為自己早就不可能了。

    他忽然動了一種奇怪的想法:師父的遺願,也許快要完成了。

     永甯的聲音柔如楚雲飄蕩,喃喃不清:“我永遠屬于你……” 房中回繞着幽香的水氣,什麼也看不清,隻有無數的流星在眼前飛舞。

    尤雲殢雨之間,他漸漸失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永甯模糊的歎息聲忽然清晰刺耳:“你……你怎麼還穿着那可恨的綠衣啊?” 若栩一躍而起,腦子嗡嗡作響,思路卻異常清晰:那是世上最醜惡的東西! 可是永甯的手指,還在執拗的牽拉他的衣角。

    若栩一翻手,扣住了她的雙腕。

    在一片迷幻的掙紮之間,永甯隻覺得雙手疼痛欲碎。

    她睜開眼睛,看見若栩絕望的面容,什麼都想起來了。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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