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謝,今年才十九歲。
”薛華丹幽幽道,“你再聰明,也不會想到世情有多麼紛亂,人心會有多麼險惡。
那時我待字閨中,就像你一樣天真幼稚。
嗯,應該說比你還要天真。
因為你多少還經曆過江湖。
我呢,我是劍南薛家的大小姐,自由受着三從四德的教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叫我上哪裡去懂得世道人心?爹娘把我許配給了江南第一劍客。
人都說,陸希潘是江湖上有名的翩翩佳公子,又是圓天閣的頂梁柱之一,前途無量。
雖然臉上不敢露出什麼,我心裡可有多高興。
要知道我雖然出身武林名門,可因為自小體弱,一點武功都沒有學過的,怎能配的上他呢?直到結婚以前,我還做着夢呢。
洞房花燭夜,我卻連新郎的面都沒有見到,一直守到燈花落盡,天都亮了,他可回來了。
看他東倒西歪,眼睛紅通通的,我隻道他被人灌醉了。
可是,可是,我點了燈,送上茶,被他一掌打翻。
我這才看見他手裡還拿着劍,身上一點酒氣都沒有,有的隻是……血腥。
我當時就吓得癱軟在地上。
他笑得跟瘋了似的,揮起劍來。
我用胳膊去擋,于是就有了第一道傷痕。
”
小謝聽到這裡,卻忍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當時他嘴裡念着罵着的,隻有一個名字,那就是江楓。
我心想,那大概是他的大仇人了。
暗自跟下人們打聽打聽,卻說江楓是陸公子的好朋友,而且也是圓天閣的名劍之一。
這我可就不懂了,又不敢多問。
整整一個月,陸希潘都沒有再進過我的房門。
我不知道做新婦,居然會有這樣的規矩。
可是偶然遇見一回兩回的,他看我的那種目光,仿佛我與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我就想,他還是永遠不要來找我才好。
後來,大概是過了三個月,那個江楓終于上門來了。
我隔着屏風偷偷看他,卻是一個好清俊的少年,與陸希潘倒不相上下。
陸希潘先是不肯見他,把自己關在房裡。
那江楓就守在門外,說了許許多多話。
哼,我也不明白什麼意思。
後來陸希潘終于開了門,把江楓拉了進去。
兩人在裡面叽叽咕咕的,一宿都沒有熄燈。
等到天亮了,推了門出來,那樣親密不舍的樣子,倒像是多少年沒見過面似的。
當時我就想,原來陸公子也不是這等冷酷無情之人。
他對我若有對江楓的一半,我也就不怨什麼了。
可是所謂‘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敢說什麼呢。
是不是啊,墨先生?”
小謝聽得莫名其妙,墨尋無卻是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
“墨先生是圓天閣的舊人,這些事情都是親見了的,應當比現在的閣主歐陽覓劍更清楚。
”薛華丹微微的笑着,“隻是我一直鬧不明白呢,墨先生。
據說歐陽覓劍小時候,和陸希潘江楓一樣的要好,是不是他——也卷在裡頭了?”
“放肆!”墨尋無厲聲喝道。
小謝看他青筋暴起,連忙按劍道:“你讓薛姐姐說完。
”
薛華丹冷笑一聲,卻又轉向墨尋無:“我可以在唐姑娘面前說麼?她一個姑娘家,你們閣主竟然讓她插手這種事情。
”
墨尋無緩了緩,道:“那麼,還是不要說了。
你把江楓交出來,别的事情我們先撂下不提。
”
“不行。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薛華丹冷冷道。
又是一陣生硬的沉默。
隻聽見水流聲,铮铮淙淙的,撩得人心煩意亂。
過了一會兒還是小謝先開口了:“墨先生,表哥說過,這件事情要我定奪。
薛姐姐你都告訴我吧。
否則,我實在沒有别的辦法。
”
薛華丹問:“你真的要聽?”
“嗯。
”
“這是他們圓天閣天大的醜事,你聽了,不怕因此丢了性命?”薛華丹微含譏諷。
墨尋無道:“歐陽閣主如此信任唐姑娘,怎麼會有什麼殺人滅口的事情,你不要挑撥離間!”
唐小謝聽見“殺人滅口”四個字,心裡卻不免顫了顫。
“好!”薛華丹道,“小謝你聽着,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
我說過,陸公子并不是冷酷無情之人,隻可惜在我之前,他已經另有愛寵了。
那個人就是江楓。
”
唐小謝呆了一呆,還沒聽懂。
她轉過頭瞧瞧墨尋無,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露出來。
小謝忽然明白了,不禁滿面通紅,嘴裡卻還說:“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這樣說可太過分了!”墨尋無沉聲道:“江楓和陸希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