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花順着綠裙滑了下來,散落在地闆上。
歐陽并沒有吻綠衣侍女,隻是緊緊逼近了,攥住一雙葇荑,像是幾乎要擰出滴滴紅血。
“公子……”
歐陽覓劍忽地松開手。
柳兒不防,跌倒在地,正待叫嚷,看見歐陽覓劍的眼睛裡冷得像霜後的湖水。
“你告訴我,她是什麼人?”
柳兒的大眼睛裡裝滿恐懼:“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不明白?你說謊!”歐陽覓劍大聲道,“分明是在說謊,哈哈哈哈哈……”
看見他狂笑而扭曲的臉,一滴淚水,不由得從侍女的面頰上滑過。
“你不是喜歡我麼,你不是要做我的妻子麼?”歐陽覓劍一邊說,一邊微微的移近柳兒,“江柳兒何等靈慧,你會想不到探問我的身世?你就沒想過你的公子到底是什麼來曆?關于我的事情,你一定知道得比我多吧?”
“真的不知道……我隻是一個下人啊。
”柳兒面色蒼白,眼睛裡蕩漾着絕望。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隻剩下琉璃盞一點如豆孤燈,半明半暗中,照見慘淡的兩張臉。
過了一會兒,歐陽覓劍忽然又笑了:“就算你不知道,你那個比狐狸還機靈的爹,總該知道我母親是誰吧?”
柳兒一驚,轉身正看見,門檻上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憧憧黑影。
“爹你——”
歐陽覓劍卻沒有回頭。
“公子,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是總管江思源,他微微歎息,抖開了袖中的一件物事。
柳兒看見那是一幅畫,淡墨輕筆,燈光中不甚分明。
“公子,那是你——”柳兒輕道。
歐陽覓劍回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謝姑娘——”
小謝聽見這個稱謂,茫然不解的望着歐陽覓劍。
“我并不姓謝啊。
”
“你不姓謝?”歐陽覓劍愣了,燕子小謝,難道說小謝隻是她的名字?“那你姓什麼?”
小謝一笑:“不知道。
我是個孤兒,蒙義父撫養長大,并不知道自己本來姓什麼。
”
看她輕輕松松的樣子,似乎牢獄之災一點也沒有影響她的情緒。
她手腳都在麻繩縛着,兀自蜷在牆角,揚起一張微笑的臉。
其實以燕子小謝的那種超凡脫俗的武功,小小幾條麻繩,普通一間土牢,未必奈何得了她。
圓天閣的這些打手們,可是太也粗心大意,哪裡像是幾十年的大家風範。
“嘻嘻,我就知道你要回頭來找我的。
”小謝笑道。
歐陽覓劍不語,輕輕的展開了那一卷畫。
畫中一棵高樹,形如青楊,上有白紋,花大如盆,狀如白蓮。
“這是木蘭花樹。
”歐陽覓劍輕聲道。
小謝見畫,不由得換了一副肅穆的面容:“原來你也認得。
”
隻是樹下還有一個青衫磊落的年輕劍客,拈着一瓣落花,神情甚是落寞。
看那眉目身量,勘勘與歐陽覓劍毫無二緻。
畫上還題着一首詩:“洞庭波冷曉侵雲,日日征帆送遠人。
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
”
墨色清淡,筆力纖秀,卻像是女子的手迹。
“這幅畫關系到我的身世,我正在查這件事情。
”小謝道,“所以,我見了你一眼,就不遺餘力地追蹤過來。
你明白了吧?”
“然則這畫中之人并不是我。
”歐陽覓劍淡淡道。
以絹的陳黃來看,至少是十多年前的遺物了。
小謝微微颔首:“所以,我也很奇怪。
那人是你的……”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不能再言語。
“走水了——走水了——”外面忽然喧鬧起來,跟着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歐陽覓劍傾聽一回,不覺驚道:“糟了。
”拔腿就走。
“還不放了我?”小謝忙問。
“你自己又不是走不了。
”歐陽覓劍已經消失在過道盡頭。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