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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短篇 血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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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的時候,江湖上對我們也有過許多的說法,甚至還有人說,心狠手辣不可一世的血娃娃唐倩伶,在山莊裡蓄養了無數面首。

     胡說八道,懶得跟他們講。

    十五歲以後,我就根本的讨厭男人了。

     再也不會有什麼人走近我了。

     我們的統一江湖的最後一戰,是在天台。

     國清寺的長老,親自帶着一衆弟子,向優昙莊主血娃娃山呼萬歲。

    我揮着手,讓他們把桐柏觀那群硬骨頭的牛鼻子都拖出去砍了。

    說是和尚不能殺生,其實他們幹得很賣力。

    幾聲慘叫之後,靈溪水就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紅飄帶,把秀逸的天台變的又腥又鹹。

     江湖的殺戮,我竟看得有些厭倦了呢! 忽然,一對年輕的山民夫婦被我的屬下拖了進來。

     “哪一派的?” “禀莊主,這兩人倒不是什麼武林中人。

    ”那個屬下猶猶豫豫又不乏得意的說,“在桃源洞捉到這小兩口子。

    莊主您看看。

    ” 那個女孩子,——應當說是少婦,竟然有着和我一模一樣的面容。

     不是被母親殺死了麼? 丁香笑了笑,回身道:“男的殺掉,女的留下來給莊主做替身吧?” 很好的主意,想找血娃娃報仇的人不少了。

     我呆呆凝視着那張面孔,好像照鏡子,這是另一個我麼?很多年前在母親溫暖的胞衣裡,手足相接,耳鬓厮磨,幾回夢裡曾相見。

     “放他們回家吧。

    ”我淡淡道。

     沒有人敢提出異議。

    我的姐姐千恩萬謝的磕了幾個頭,急急忙忙和她丈夫走了。

    兩人相依相偎,戰戰兢兢。

    那一雙背影,看起來很幸福。

     然後我就想起,這種念頭沒有道理。

    我又不知道,所謂“幸福”,應該是什麼樣子。

     綠意一個人把母親的屍體帶回了青城山安葬。

    那一天,她又從那條甬道裡走了回來,對我說的話,比這些年加起來還多。

     “本來想把最後一瓶松香泡菜帶過來,可是夫人……沒有來得及做完,放了這些天,已經壞了。

     “辛夷公子,的确是你的表哥。

    夫人當初把你送到優昙山莊,就是這個緣故。

    她覺得你才是莊五陵的繼承人,應當得到優昙山莊而雄有天下。

     “夫人和莊五陵兩個人的事情,我們下人不清楚,也不好亂說。

    我隻知道,夫人和張老爺——也就是從前的相思閣主感情很好,閣主卻因為莊五陵而死。

    至于小姐你為什麼會是莊五陵的孩子…… “可是盡管如此,夫人還是非常疼愛你的。

    那一年送你到優昙山莊比武,她守在門外,聽見裡面刀刀槍槍天昏地暗的,自己也繃得緊緊的。

    回到青城山,又大病了一場。

    這些事情,本來她都不讓我們告訴你。

     “夫人恨莊五陵,但沒有打算過要殺死他,究竟是你父親。

    她自己早年吃人家的虧,所以希望你做一個出類拔萃的劍客,從而出人頭地,有錢有勢,沒有人能夠欺負…… “人家說夫人是‘蝶舞妖風’,就是太倔強太有心了,偏偏小姐你,和她一模一樣。

    有一回夫人跟我們說過,她之所以從小就逼着你練劍殺人,隻是為了你将來能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能夠幸福…… “小姐,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我并沒有從恍惚的神思中醒得過來,綠意已經搖搖晃晃的栽倒了,胸前插着她自己的小佩劍。

    我拼命的搖晃着她,想要拽緊這最後一根繩索,不願讓繩索那一頭的母親,從此永遠消失掉。

     “好在你現在,總算也坐到了這個位置,夫人可以瞑目了。

    小姐,紅情已經被你處死,我知道你也容不下我的。

    說完該說的話,我就去見夫人……” 我死死的按住她胸前的傷口,然而她割的是自己的心脈。

    腥熱的血,噴了我一臉一身。

     直到最後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母親能夠在那樣千鈞一發的時刻,恰恰的趕到? 難道所謂“感應”真的存在麼? 如果存在的話,我倒想知道,她有沒有象綠意所說的“瞑目”。

    “隻是為了你将來能夠幸福”。

    為了“幸福”,教給我絕世的武功,傳給我陰毒的智謀,卻唯獨忘了告訴我,什麼是幸福——已經結束了,我一生也不會知道了。

     然而她留給我最後的話,竟然是……那樣惡毒的辱罵! 寂寞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守着那條長長的甬道,計算日子:等到松香泡菜送到,還有十四天;等到她自己過來,還有三個月;等到優昙花再度開放,還有五十二年。

     一切都象很多年來的習慣一樣。

     哪怕明明知道,綠意等不來,母親也等不來了。

    唯一有可能等得到的,是六十年一開的優昙仙花。

    沒有人給我剪頭發,就這樣一直長下去,長下去,直到滿頭銀絲似雪。

    那個時候,優昙花開了,白發轉青絲,那甬道的盡頭,會不會有蝴蝶再度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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