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苦苦的望着我。
我對着窗戶紙低聲說:“忘了吧,世上有很多真正的好女孩子……”
丁香那邊,應該準備好了。
鳳尾香羅薄幾重。
唯一大煞風景的是那個老男人。
“倩伶好可愛……”
我怎麼搞的?居然不由自主的躲開了那隻蛇皮一樣的瘦手。
“呵呵,”他的眼角裡都透着油膩膩的意思,“真是個小娃娃。
”
小娃娃的手指甲裡,可藏着迷魂的藥粉。
這一點,連丁香也不曾料到。
“娃娃,知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你?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似曾相識……很貼心的感覺,想不疼你都不行。
”
哼,原來還是一見鐘情!
左手示指上的“小憐香”插入神道穴,右手環指上的“觀音散”插入至陰穴,他就要從此聽我擺布了,讓他給蝶舞妖風磕頭,他不敢隻作一個揖了事。
洞庭藥王的不傳秘方,就是滅了他們的門,也不一定搞得到。
這就是血娃娃的能耐。
我若不一劍了結了那個白頭發老太太,殺人滅口,今日的丁香或者就會想到,事情不會按他安排的那樣發展。
“娃娃,叫我一聲‘陵哥哥’,——叫啊!”
什麼陵哥哥!我有點想吐,對着他鬓邊的白發,輕輕柔柔的叫了一聲。
“陵哥哥——”手指慢慢爬上他的背脊。
他已經神志不清了,嘴裡似乎喃喃的念着一個很久遠的名字。
“……小蝶,小蝶……”
——什麼?
我的頭幾乎要炸開。
小蝶!……等一等!
來不及了,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都給我住手——”
一輩子也沒聽過這樣絕望這樣恐怖的尖叫聲,哪怕是在優昙山莊席卷江湖的最無情的屠殺裡。
這聲音嘶啦嘶啦的,滲着血腥的氣息,卻瓦解了我的全部意志和勇氣。
我迅速的掙脫出來,向那個聲音沖了過去,真的隻想撲在她懷裡,好好大哭一場。
她竟然七年來頭一次沒有帶人皮面具,披一襲彩衣斑斓,翩翩有如青城山密林深處妖冶神秘的蝴蝶。
此時在朔風裡燃燒,如火如荼。
“媽——”
然而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在我面上。
——“賤人!”
我愣住了,一時間所有的眼淚全都凝固。
我好恨!
隻是因為她心裡不可告人的願望,一直以來我任她擺布,為她犧牲了自己的一切,卻隻得到她這樣的回答。
整整淤積了十五年的怨恨、失落、委屈,一下子侵吞了我,如冰雹下的花朵。
但她再不看我一眼,水袖橫飛,妖風蝶舞,以最為邪惡的招式,撲向了倒在床頭的莊主。
我不管,沖出屋外。
我也不要看她,再也不要看她,随她想怎麼樣,随她要幹什麼!她生我下來,隻是為了看着我毀滅。
我這一生,恨透了她!
“莊五陵你這個禽獸!連孩子也不放過——”
我閉上眼,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管他們的事情。
我靠在窗下,一任風沙把裸露的肩臂割得生疼,割出道道血口,一如我年輕但已然支離破碎的感情。
原來恨一個人,也是這樣的辛酸。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面安靜下來。
我忘了,母親還在裡面。
他們兩個都死了。
看不出來是誰殺了誰,然後又自殺。
或者是同歸于盡?
時間停滞很久之後,我終于想起來母親那一個招數,是她的絕技“蝶舞”中的最後一式。
蝴蝶抖落了所有美麗的鱗粉,制造出最惡毒的氤氲,所以敵我雙方,都不能再活下去。
這樣做,隻因她悲傷到了極點。
她死在那裡,五色蝶衣浸透了鮮血,永遠不再翩然而起。
我的母親死了。
丁香真是個白癡啊!事情稍微起了點變化,他就無所适從。
本來想讓血娃娃行刺莊主,他來個漁翁得利。
想不到半路殺出個蝶舞妖風,一切還沒容他開始動手,就結束了。
在迅速撫平山莊的騷亂之後,看着他那個茫然的樣子,我連收拾他的興趣都沒有了。
留他一些日子再說吧!
優昙山莊沒有人是我的對手,我以護法的身份,理所當然的承襲了莊主之位。
刀劍講話的世界,我的紫青劍就是天理,沒有人再敢提起從前那些事情。
大家心悅誠服的簇擁在我周圍,完成前莊主的未竟事業,南征北戰,拓地無數。
血娃娃有着唐門後代的深沉機心,又學到了前任莊主莊五陵的雄才大略恩威并重,帶着優昙山莊這幾年培養出來的一群精壯殺手,江湖上所向披靡。
隻有一個人離開了,那就是辛夷。
丁香問過我要不要追殺他,我不置可否。
過了兩天他卻把辛夷的人頭帶來給我看。
這是唯一一個真正愛過我的男人,卻因我傷透了心,又送了性命。
丁香是我的得力助手。
當優昙山莊的氣焰越燃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