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吳越王妃與沈瑄說個不停,全然忘了自己的存在,心下很是不快。
沈瑄道:“範定風,你有沒有必勝的把握?倘若有,為什麼讓這麼多人給你打前陣?倘若沒有,何必浪費時間!我的仇人,我要親自取她性命。
你若不服,不如我倆先比一場。
王妃已經久戰,這樣對她也公平一些。
”範定風怒極反笑:“你怎知我沒有必勝的把握,難道你就有?”沈瑄不答。
範定風雖然以前不認得沈瑄,此時聽他們對話,也已經想到他是誰。
此刻看他仗劍挺立,神形蕭然,忽然心中一動:此人從前固然武功低微,但士别三日猶當刮目相看,何況三年。
江湖上的事情本來就說不準!
他一轉臉,爽朗地笑起來:“我們都要找這妖婦報仇,原是同仇敵忾,分什麼彼此呢?倘若動起手來,豈不徒惹妖婦笑話。
兄台要争先,在下便暫讓一會兒,少時再為兄台助陣!”
沈瑄不由得朝吳越王妃望了一眼,吳越王妃猜出他的心意,也不願旁人觀戰,遂展開輕功,奔到湖面上去,沈瑄緊緊跟上。
兩人踩着盈盈碧波,在水面上過起招來。
範定風隻看了一會兒,就知道沈瑄的功夫已遠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暗暗慶幸沒和沈瑄鬧僵。
就見沈瑄衣袖浮動之間,便有風聲大作,吹得吳越王妃裙帶橫飛。
吳越王妃發現他内功極深,兀自吃驚。
但他的劍法更是匪夷所思,既潇灑飄逸又靈巧萬狀,旁人一點門道也看不出。
雖然如此,吳越王妃傾盡全力,仍是不落下風。
一雙白皙柔美卻滿是殺機的毒掌,使出了落英缤紛的套路,如影随形,陰陽百變,看得旁人毛骨悚然。
可是沈瑄的身法更妙,他似乎有分身化影術,總能在離吳越王妃掌力最遠處出現。
從前蔣靈骞與吳越王妃周旋,憑借的是天台派的絕頂輕功。
這時沈瑄的步法在天台輕功的基礎上又融入了天台派劍意,更加詭奇靈動、趨避自如。
吳越王妃不但連他的衣角都招呼不到,反而在五十回合之後,一個疏忽,被沈瑄突然繞到背後,一劍刺向後頸。
沈瑄劍快,吳越王妃要閃身避開,已是不及。
她忽然一跺腳,身子竟然直直沉下水去,沈瑄的劍,隻削去了她幾莖頭發。
沈瑄一劍未中,就随着吳越王妃沉向湖底。
過了很久,範定風見湖面的漣漪漸漸消退了,兩人卻始終沒有動靜。
範定風本來想,如果沈瑄擊敗了吳越王妃,他坐享其成也很好。
可是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不好!”他忽然醒悟過來,一頭紮進水裡。
不出所料,水下果然有機關,那是迷宮的又一個秘密入口。
那扇小門還沒有合上,鑽進去是一段上行的台階,不一會兒就出了水面,現出點着幽暗壁燈的地道來。
曹止萍、神山和尚和曹長老一個一個跟了過來。
範定風皺了皺眉,道:“三位不必随我犯險,還是把住出口要緊。
咱們的人守住所有出口,妖婦進了迷宮,可就成甕中之鼈了。
”他轉頭又道,“曹長老,你和夫人先找到二姑娘要緊。
”
範定風其實心想,眼前這些人的武功都在沈瑄之下,跟進去也沒用。
等沈瑄和吳越王妃兩敗俱傷,他再來個漁翁得利,豈不甚好?有了旁人在眼前,他的勝利恐怕就要減幾分光彩。
曹長老本來就惦記着宋氏姐妹,神山也擔心師弟的傷勢,兩人立刻回去了,曹止萍也就跟了出去。
錢世駿交出地圖的時候,何先生特地親筆描繪了十來份,讓錢世駿分發到各派領頭人手裡,範定風也有一卷。
他走到第一個岔路口,展開地圖,細細研究起來。
不看則已,這一看居然就是一炷香工夫。
地圖上的線條縱橫交錯,一眼看下去沒有任何規律。
他找了半天,才大緻确定了自己的方位。
可是該往哪邊走呢?
好不容易看出正确的途徑來,往前走了十來丈,又是一個岔路口。
這樣一來,範定風每走一小段路,就得蹲下來研究地圖。
如此十個來回,搞得心煩意亂,不由罵起來:“什麼見鬼的地圖,這樣下去,三天也走不出去!”
其實這地圖本就是吳越王妃畫來捉弄人的,範定風當然想不到。
可他知道三天後吳越王妃和沈瑄的決鬥早該結束,他的算盤可就落了空。
牆上的燈忽明忽暗,地道裡卻連一個守衛都沒有。
範定風猛然醒悟。
這複雜的地圖頗有惑人心智的魔力,他隻顧鑽研路徑,竟忘了時間。
那邊的事現在怎樣了?自己若還在這裡耽擱下去,可就誤了大事,必須立刻離開此地。
但找出路又何嘗不費時費力?
範定風心急如焚。
總算他還不笨,當下把這惱人的地圖收入懷中,不再觀看,慢慢從原路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