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人獨守孤島,還在彈奏那纏綿悱恻的《長相思》。
沈瑄還沒敲門,印月就出來了,平淡的聲音裡流露出一絲興奮:“你果然守信。
”
沈瑄這時卻另有想法,把藥遞給了她:“也許你還是不吃的好。
”
印月道:“你是不是怕我想起什麼事,不肯答應葉清塵?”
沈瑄是想起了蔣靈骞,倘若當初,他堅持不給離兒吃這孟婆柳的解藥,就讓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也許他們早就結為夫妻,在葫蘆灣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哪裡會有後來無窮無盡的别離和磨難?
他認真道:“以你現在的情形,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從前?從前的事情一旦揭穿,就不能不在意。
很多時候,忘記過去正是萬幸,不知會免去多少煩惱。
”
印月淡淡道:“一個人,不可能不想知道自己是誰。
”
這确實是誰也不能回避的問題,哪怕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沈瑄想,就算她知道了從前那個人是誰,畢竟時隔多年,不緻影響太深吧。
何況有什麼能和十年的相思匹敵?
“我勸你服藥之前,還要好好想一想。
”他最後仍道。
“謝謝你,我會想的。
”印月道,“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
”沈瑄有些意外。
“你的妻子沒有死。
”他呆住了。
海邊山崖下有一人,正臨風眺望。
海風把一領淡青的披風吹得鼓了起來,猶如綻開了一朵飛蓬。
那一刻,沈瑄覺得時光在刹那間倒轉。
似乎那條白練還在岩石上随風飄搖,似乎離兒隻是剛剛走開,還未踏入那冰冷的海水中,似乎他自己還是那個沙灘上匍匐着的少年,隻要一伸手,便可握住她濕潤的裙腳,隻要一開言,便是山盟海誓,将她喚回身邊。
于是他就叫了她的名字,聲音甚至有些艱澀。
蔣靈骞轉過身,淡淡望着他:“你回來了?”沈瑄默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有很多話要說,一直以來,那些話在他的心裡一遍遍翻騰。
悠悠生死别經年,在夢裡也對她傾訴過一萬回。
可是這一時,他卻又無從講起了,隻好呆呆瞧着她的臉。
那張面容反而變得虛無缥缈,和腦海裡深深刻着的記憶似乎一樣,又似乎不同。
這是真的麼?是她真的回到自己身邊了,把一切的别離和凄楚驅趕得一幹二淨?
“你告訴我,是我正做着美夢呢,還是過去三年隻是一個噩夢?”他喃喃道。
蔣靈骞笑道:“你現在是在做夢。
”
“真是好夢啊……”沈瑄見她笑靥如花,眼中卻似瑩瑩有淚,不覺将她擁入懷中,再不肯放開,也再說不出一句。
是回來了,并非舊日重溫,故事正重新開始。
三年之後,時間早已悄然挪開腳步,隻有山海如故。
看了多時,沈瑄道:“離兒,今天見了你,人世間便沒有更大的快樂了。
你這三年都去了哪裡?”蔣靈骞悠悠道:“我遇見了巫山老祖,跟着她去了。
”
沈瑄愣了一下。
巫山老祖任風潮是江湖上出名的神秘人物,不屬于任何門派,不定居任何山林,武功卻深不可測。
沈瑄記得吳劍知說過,他的師叔澹台樹然也曾經向老祖學習過劍術。
說起來也算與天台、洞庭兩派有些淵源。
然則論理,此人應該年事極高,不問世事久矣。
蔣靈骞又為何遇見了“他”,還能跟“他”去了?
“你怎麼遇見他的?你究竟是怎樣逃得性命?你去哪裡了?怎麼一去,就是三年?”
蔣靈骞笑道:“這麼多問題,我先回答哪一個呢?”
沈瑄也笑了:“那你就先告訴我,屍毒的解藥是什麼。
”
蔣靈骞道:“你也想不到吧,就是薛瑩瑩的‘飛煙散’。
那時我沒有吃‘飛煙散’的解藥,身上還有毒質潛伏。
正是這種毒質,和屍毒相抗,居然讓我活了下去。
那時我在海邊等死,暈厥過去。
正好婆婆到無根島上來找她的一個師兄,就把我帶到她的船上。
”
“你說的婆婆是誰?”沈瑄不解道。
“就是巫山老祖。
”
沈瑄大駭:“怎麼,巫山老祖竟然是女人麼?”蔣靈骞微微笑道:“是啊。
但江湖上的人多以為她是個怪老頭兒吧。
其實她年紀也不大,不過四十多出頭的樣子。
但她卻執意要我叫她婆婆,說因為我是她的晚輩的晚輩。
”沈瑄默然。
澹台樹然是巫山老祖的弟子,那麼離兒自然隻能算是徒孫了。
蔣靈骞續道:“飛煙散和屍毒都十分厲害,我雖然死不了,卻總是暈厥不醒。
婆婆隻好把我帶回巫山,用自己的功力為我療傷禦毒。
我體内的毒性被暫時壓制,這才醒了過來。
那時我被屍毒侵染,變得跟鬼一樣難看,真的不敢來找你。
潛伏的毒質終有一天會發作,将來不死也是廢人一個。
婆婆就說,既然飛煙散可以抑制屍毒,也許調整一下飛煙散的配方,就成了屍毒的解藥。
于是她帶着我,走遍三峽,采集各種草藥,配成各種方子給我吃。
“我都記不清那兩年吃過多少藥。
總算婆婆的心血沒白費,今年開春的時候,我體内的屍毒消解幹淨,再也不用怕了。
今年開春,婆婆來這島上為她的師兄奔喪,我便央求她帶了我一起來,希望能找到你。
雖然恰好與你錯過了,但這裡的印月師父卻說你來過。
我便别了婆婆,與印月師父同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