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處,招招都指着對手要害。
眼看那頭領要被逼到水裡去了,突然船艙裡擲出一串飛刀,飛向女子後心,她身子剛剛躍起,眼見躲不過了。
璎璎忍不住大叫:“當心!”
卻見那女子竟然半空中一轉身,飛刀便到了水裡。
這一轉,身法伶俐,直是上乘輕功,連樂秀甯也禁不住低聲叫好。
然而好字還沒叫出,黑影突然從半空墜下,跌入水中。
沈瑄隻看見她不知怎地還是中了暗算,被一條沉沉的鐵鍊擊中了。
四周青衣人頓時撲了過去。
沈瑄三人都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隻聽“嘩”的一聲,那黑影竟又從水裡躍起,這一回居然足點水面,向荷塘深處奔來。
隻見她輕躍上一頂蓮葉,借力一縱,又盈盈落在遠處另一片蓮葉上。
便這麼一左一右一高一低,一眨眼便出去了幾十丈。
初夏的蓮葉猶自柔嫩無力,她卻如履平地,裙裾帶過之處,碧綠的蓮葉隻微微晃動一下而已。
步法曼妙靈動,絲毫不帶身臨險境逃之夭夭之态,卻像是學着春天燕子在綠柳叢中的輕舞一般。
這時候,大船上的人别說早已趕不上她,就算趕得上,也沒法從荷塘中穿過去,便紛紛放起箭來。
那女子的長劍在背後一掠,箭便齊刷刷落下。
箭雨過後,她竟然又不見了。
沈瑄心中一沉:“難道她終究還是中箭落水,或者又藏了起來?”
青衣人顯然也在困惑,相隔已遠,這荷塘一望無際,錯綜複雜,何況荷塘盡頭,還是個轟鳴的瀑布,搜起來談何容易!
過了許久,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大船緩緩地開走了。
沈瑄三人把船搖了出來,向荷塘深處劃去,大家一言不發。
晚飯後,沈瑄和璎璎拿出祭祀的粽子,用彩線穿了,一隻隻投入湖中。
雖然自幼移居此島,故鄉楚地端午祭屈夫子的舊俗,沈瑄兄妹從來記得清清楚楚。
每年祭完,又總不免一番思鄉之情。
夜色沉沉,湖上晚風挾着水草清氣撲面而來。
璎璎忽然說把樂秀甯做的蓮莖钏兒忘在船裡了,沈瑄便回湖岸邊去找。
小船系在蘆葦叢邊一截樹根上,沈瑄探着身取出了钏兒,剛要轉身,蓦地看見船舷上挂了一片黑紗。
沈瑄心裡一驚,旋即走入水中,輕輕拉過那黑紗,又順勢往前探去,摸到一隻細膩冰涼的手。
他更不遲疑,慢慢地把那人從蘆葦叢裡拉了出來,抱到岸上放下來。
一襲黑衣,正是荷塘中的那個女子。
星光淡淡,照着她臉色蒼白。
沈瑄摸她手腕,微微的還有一縷沉脈,急忙抱起她向茅屋奔去。
樂秀甯和璎璎一陣忙碌,為那女子換了衣裳,放在床上。
沈瑄煎好一服藥給她灌下,她卻仍是昏迷不醒。
衆人此時方看見她的面容,原來竟是個清雅絕俗的少女,年紀不過十五六歲。
隻見她雙目緊閉着,長長的睫毛覆在毫無血色的面頰上,令人不能不心生憐意。
“她睡過一晚,明日就會醒來。
”沈瑄道。
樂秀甯皺着眉道:“這小姑娘是什麼人?小小年紀,功夫竟如此之高。
”
沈瑄當然不知道。
桌上放着少女的長劍,劍鞘很舊了,樣式古樸。
沈瑄輕輕抽出長劍,隻覺劍體輕盈剔透,寒光隐隐逼人,分明是一把寶劍。
劍柄上刻着兩個古篆:“清絕”。
樂秀甯忽道:“我看那幾個青衣人,跟那天棋社裡害死我爹的……倒像是一夥的。
”她回到自己房中,取來那隻翠綠的絹帕,層層打開,裡面除了那日在湖邊屍體上拔下的那四枚金針,還有害了她父親的那根黑針。
三人注視一會兒,沈瑄道:“阿秀姐姐,你曾告訴我這金針是天台派的緻命暗器繡骨神針。
而那天殺害舅舅的人,也說他們用的這黑鐵針是繡骨針。
那麼總有一邊的人,并不真是天台派的。
”
樂秀甯輕道:“嗯,我也在猜測這一點。
”
沈瑄又道:“其實那天要了樂叔叔性命的,還是那一掌。
掌印不深,但卻含有一種厲害的劇毒,後來我翻遍了各種醫書也不知此掌的來由,也找不到這毒的解法。
……而這根黑針,雖然厲害,卻也隻是一時凝住人血脈,運功破解之後會寒毒攻心,但一兩個時辰内也不會緻命的,比起着金針來,可就差得遠。
”
樂秀甯道:“所以,我的殺父仇人,很可能隻是冒充天台派,是麼?”
沈瑄點點頭。
樂秀甯歎道:“可他們又是什麼人?”她望了望床上昏迷的少女,“也許她知道。
”
可是三天過去了,那少女仍然昏迷不醒。
她身上沒有傷痕,沈瑄便疑心還是那天被鐵鍊擊傷了頭,于是分開她的長發細細檢查起來。
樂秀甯見了便道:“你還道她那時真是被打傷了麼?那也不過是誘敵脫身之計。
想來那飛刀之人,必是十分了得,她不想糾纏便三十六計走為上了。
”
沈瑄不禁苦笑,心想真是的,倘若那少女被擊中,當時就要昏過去的,怎會到了這裡。
忽然,在烏黑的發絲之中,他看見一絲纖細的淡紫色的草莖,心中一動,急問道:“這是哪裡來的?”
樂秀甯望了一眼道:“是水草吧?那晚給她更衣時,她的頭發裡纏了不知多少,連脖子上都是。
我給她梳了半天……”
沈瑄已然奔了出去,湖邊的岩石上,還挂着幾縷那晚棄下的水草。
沈瑄揀起一片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