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範定風這些念頭隻在刹那間轉過。
他走了出去,卻見樓狄飛夫婦一左一右地護在季如藍身邊。
“樓兄,”範定風道,“此事怎生了斷,你說吧!”周采薇躊躇道:“表妹一時莽撞,惹下大禍。
還請大家給她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讓她替我們配無影三屍掌的解藥。
”
這話正對了範定風的心意,拿到解藥才是頭等大事。
死一個香主,以後還可以慢慢再算賬。
他故意闆起臉來道:“說得輕松!張香主就這樣白死了嗎?”周采薇柔聲道:“讓她配得解藥,便救了無數丐幫兄弟的身家性命,亦可補償張香主了吧?”
範定風遂順水推舟道:“如此說來,令她速速配成解藥。
否則,依然要她償命。
那時可别怪我不給賢伉俪面子。
”
曹長老為首的一幫人盯着範定風,面上皆有不平之色。
季如藍被鎖在蘭若寺後的一間小廂房裡,嚴加看管起來。
範定風心細,讓樓狄飛夫婦住得離她很遠。
周采薇自忖理虧,除了千叮萬囑别讓人傷害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然而這一日晚上,曹長老的房裡卻等着好幾個弟子,想連夜除掉季如藍,為張香主報仇,商量着要曹長老回來作主。
曹長老終于拄着竹杖進來,大家一同站起。
曹長老卻揮揮手:“别說啦,别說啦,給老張報仇的事,隻好放一放。
眼下出了一樁大麻煩,宋二姑娘丢了。
”群丐一時嘩然。
曹長老道:“宋二姑娘本來早已從金陵出來,前三日就該到的。
可是我們一直沒等着她。
剛才我派出去接她的王三回來啦,說他路上遇見劉柱兒。
劉柱兒卻見過二姑娘正往回路趕。
二姑娘告訴他,自己心情不好,不想上天目山了,要回金陵老幫主身邊去。
王三一心想把姑娘接來,就往金陵一路追過去。
豈知一直追到了老幫主家裡也沒追到,說是宋二姑娘根本沒回家。
王三怕老幫主擔心,沒敢講實話,又一路找了過來。
隻依稀聽見,二姑娘怕是被什麼人抓走了。
”
一個叫花子急切道:“宋二姑娘待我等極好的,我們這就去找範公子,讓他派人去查。
”
曹長老默然半日,道:“範公子不肯耽擱的。
”大家心裡都想着同一個意思,有人氣得将竹杖在地磚上敲得“咚咚”作響。
曹長老搖頭歎道:“我明白,大夥心裡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不過,這時三心二意,對誰都沒好處。
大家先幫着範公子把大事完結。
旁的意見,将來慢慢再說吧。
”
丐幫商量了一晚如何救宋飛天,季如藍卻也沒睡得一個安穩覺。
她知道屍毒無藥可解,配不出無影三屍掌的解藥,自己将來如何脫身?一直到半夜,她還坐在窗下出神。
忽然一隻手扣在她肩上,輕輕一提,轉眼就将她拉出了窗。
隻聽見一個聲音低低道:“我帶你逃走。
”
廊下的燈還亮着,她的那些看守已全數被點倒。
季如藍一陣狂喜未已,身子被人攔腰提起,飛了起來。
那人輕功之快,守衛甫一發覺,蹤影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追刺客”的呼喝聲傳來,已是幾個山頭之外了。
季如藍又是高興又是驚異,這夜行人是誰呢?忽然想起來,那聲音怎麼這麼熟?
終于停下來時,已是百裡之外。
季如藍擡頭看到那人一雙溫和的眼睛,“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緊緊抱住了他。
沈瑄從來沒有想到,冷若冰霜的季如藍會如此激動。
他不能不安慰她的悲傷,直到她漸漸停止了哭聲,才将她輕輕推開。
季如藍歎了一聲,道:“師兄,你還活着,我,我……”卻又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白天在大殿,也是你救的我?你的傷早就好了吧?”
沈瑄點點頭。
季如藍看見他的眼神,如同漂滿了落葉的古井之水。
她也就什麼都明白了,悄悄退開半步。
沈瑄這時卻道:“師妹,你用毒藥傷人,未免不妥。
”季如藍道:“我知道你會這樣說。
可我并不是濫用毒藥殺人的。
那些人如此诋毀你,難道不是天理難容,罪有應得?”
沈瑄淡淡道:“何必理這些閑言?他們無論說什麼,都沒有影響了。
”季如藍笑道:“卻是我多事了。
”
沈瑄道:“師妹,你為我惹禍上身,我很過意不去。
吳越将成是非之地,你趕快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一定要避着丐幫,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
總之,總之你一切小心,師兄也不能時時照顧你。
”
季如藍心裡空蕩蕩的:“你要去哪裡?”
沈瑄指了指天目山的方向。
季如藍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她輕輕道了聲珍重,便轉身走了,再沒有回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