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小主人的頭發,那情形可愛極了。
過了一會兒,蔣靈骞招手道:“瑄哥哥,雪衣帶我們去赤城山。
”“它馱得了兩人麼?”沈瑄問。
蔣靈骞已然騎在了白鹿背上,伸手拉沈瑄:“你小瞧雪衣了!”
那白鹿果然為靈物,沈瑄懷疑天台派的輕功是向它學的。
這是騎鹿升仙麼?隻怕人間天上,更無複此至樂了。
赤城山頂上,白鹿放下兩人,盈盈而去。
沈瑄問道:“它幾時再來?”蔣靈骞道:“每天傍晚,它都在赤城山頂上守着晚霞呢!”
蔣靈骞帶着沈瑄繞到了赤城山居後面,山坡上幾棵老松,枝葉蒼虬,成龍盤虎踞之态。
仔細一看,繁茂的枝葉下遮蓋着幾間低矮的茅屋。
原來赤城山人不住在老的“山居”之中,卻在這裡結廬。
蔣靈骞叫了幾聲爺爺,無人開門。
難道蔣聽松又不在?正要推門,忽聽得背後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我還以為你不回家了。
”
蔣靈骞轉過身,迎上那個從松林裡踱出來的老人:“爺爺……”蔣聽松扶着她的肩,長歎一聲:“一走就是三年……本來好好地嫁你出門,卻惹了這些禍。
”蔣靈骞擡頭問道:“爺爺這些年身體可好?”
沈瑄對蔣聽松的事早有耳聞,可看見這個老人,還是吃了一驚。
他以為被多少江湖中人稱為魔頭老怪的一代高手,縱然歸隐,也會多少留下鋒芒和戾氣,可眼前這個蔣聽松,枯槁的身形支着一件灰蒙蒙看不出形狀的袍子,意興闌珊,隻是茫茫然道:“還好,還好。
”
沈瑄正猶豫要不要過去見禮,蔣聽松卻已看見他了。
蔣聽松雖暮氣沉沉,思路卻快,遂問蔣靈骞:“你跟湯家鬧翻,就是為了這小子麼?”
蔣靈骞噘嘴道:“爺爺,他家娶我不安好心,不但把我關起來,還叫很多人殺我……”“算啦算啦,”蔣聽松搖頭道,“過去的就算啦。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這話是問沈瑄的,蔣靈骞卻趕快搶道:“他叫沈瑄,是桐廬的醫生。
”原來她見爺爺居然不究前事,料定大有機會,遂幫沈瑄作答。
沈瑄自然不能算真正的桐廬人。
他明白蔣靈骞不說出他洞庭派的出身,是怕又起波瀾,隻得默不作聲。
“沈瑄……”蔣聽松沉吟着,“你倒是哪一點勝過湯慕龍,居然能搶走靈骞?”“晚輩哪一點都不比湯公子強。
”沈瑄淡淡道。
“咦?”蔣聽松不由得盯着他細細打量起來。
沈瑄被他蕭索的眼光一掃,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厭惡——畢竟那漂滿洞庭湖的血色深深印在他的記憶裡。
不過沈瑄一向謙恭有禮,這厭惡傳到臉上,也隻是一種倨傲。
想不到蔣聽松竟然笑了起來:“好,好!你的确強過湯慕龍。
”蔣靈骞訝異地看見爺爺塵封多年的臉上居然出現一線光彩,心裡樂滋滋的。
蔣聽松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我要試試你的功夫!”沈瑄道:“晚輩武功低微,隻怕不值得前輩賜教。
”蔣靈骞也道:“爺爺,瑄哥哥是個醫生,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沒學多少武功。
你和他過什麼招啊?”
蔣聽松笑道:“劍意即人心。
他既然帶着劍,想來是會一點的。
我隻是試試他。
你放心,一根枯樹枝傷不了他。
”“可是,”蔣靈骞又道:“他受了内傷還沒好。
”蔣聽松遂對沈瑄道:“你隻和我過招式,不要動真氣。
”
蔣靈骞見不能作罷,遂躍到沈瑄身邊,低聲道:“用我教你的劍法。
”
“小子,接招了!”蔣聽松手中枯枝微顫,斜斜遞到沈瑄面前。
沈瑄不及細想,右腕抖出,左臂平胸,就是一招“海客談瀛洲”。
蔣聽松“咦”了一聲,閃身而過,卻從背後點沈瑄的任脈諸穴。
沈瑄與蔣靈骞拆招已久,知道必然要用“煙濤微茫信難求”來接,遂飄然轉身,衣袂飛處,劍花缤紛而落。
蔣聽松大笑道:“靈骞,你竟然将這套劍法教給了他!”“我教得不好,還請爺爺指點!”蔣靈骞已看出蔣聽松甚是滿意,不由得滿心歡喜。
原來這其中另有緣故。
這一手“夢遊劍法”是蔣聽松平生得意之作,卻隻教過蔣靈骞一人。
後來蔣靈骞問他,什麼人能學這套劍法,蔣聽松就說隻傳自家人。
這些意思,蔣靈骞卻未敢對沈瑄說過。
蔣聽松此時一心想看看沈瑄将夢遊劍法練得如何,就依着劍招的次序,一一給他喂招。
十招過後,對這年輕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原來此時沈瑄跟着吳劍知修習洞庭武功已有小成,他手中的“夢遊劍法”也與初學時不同。
天台派的千變萬化被他糅入了洞庭派的潇灑随意,有時變招之中,自出機杼,不僅詭奇巧妙,更兼以柔克剛,這都不是蔣靈骞能教的。
蔣聽松已看出他武學造詣雖淺,但天性中的博學穎悟,随機應變卻是罕見的。
冷傲如蔣聽松,也不得不想這人實在是個學武的良才。
不料這時,沈瑄手中劍忽然一慢,險些被蔣聽松點着額頭。
蔣聽松皺眉道:“這一招‘世間行樂亦如此’,怎地使成了這樣!”蔣靈骞遠遠叫道:“爺爺,後面的我還沒教過他!”
這一招沈瑄隻在三醉宮見蔣靈骞使過,僅略具其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