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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竹林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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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提氣沖身,淩空制敵。

    而這胖子腳下的一雙棉底桑鞋正教當先那人手上的皮箱遮個正着,連孫孝胥都沒看出它小内八步的門道來。

     萬老爺子緩緩掉轉身形,對當先那來人道:“怎麼還帶着火樹噴子?”說時目光朝稍遠處一掠,那兩名武裝警衛下一凜,各自手上的卡賓槍皆在不覺間昨擦咔嚓撞擊起腰間的銅扣皮帶!不消說:這是兩個全無經驗的新兵。

     “可不可以請老爺子借一步說話?”穿西裝那人微一欠身,道:“有急驚風号子。

    ” “這裡沒有外人,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萬老爺子一面吩咐、一面轉回身來,朝六老攤攤手,示意落座。

    他自己則執壺而立,替大家斟起酒來——這個動作,無異是告知來人:亭中非但沒有外人,亦且皆屬貴客,是故來人的語言舉止上,絕對不可怠慢。

     ““老頭子”派了一标槍兵到祖宗家來,說要請老爺子過去坐一坐。

    ”穿西裝的言辭甚是斯文,可是在說到“坐一坐”三字的時候眉峰一揚,透出些許分不清是愠意或是殺氣的神色。

     萬老爺子略一揚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道:“這是什麼辰光了?我還去坐一坐?”說罷随即擎杯示衆,敬了一敬,轉向趙太初道:“對了對了,太初方才解畫吞呑吐吐,欲言不言,實在教人好不悶氣。

    眼下索性說它一個大明大白,萬某也得個痛快。

    ” 趙太初又沉吟了片刻,止不住朝堤廊上神情甚是詭異的四人又望了一眼,心忖:這劫數一則應在畫中、二則應在天上,看來是無可遁避的了,從而低聲道:“在下号稱無相神蔔,知機察微,今夜卻甯可看走了眼、觀錯了象,落一個笑話日後供諸位兄台調侃。

    可是——唉!咱們還是請溯其源,從萬老這幅畫中去揣摩罷!且先說這幾滴老淚,有幾滴是萬老作畫之時滴落的,入紙即透,一滴沾惹了墨,使之暈開,成了靜農手上那幅畫中的一點倪帖筆意。

    在我這一層畫上,則是竹節的突斑,它有何意,待會兒我再詳談。

    另一滴淚,落在留白之處,并未着墨,随即幹了,便祇在末層上沉積,因此祇在孝胥手上那一層的正中央略有痕迹,于旁的六張卻并無影響。

     “此外,方才萬老以上乘内力“大般若掌”揭層分畫之際,或許觸紙生情,又分别落下幾滴老淚,是時墨渖未幹,揭去一層,灑下一滴,便是各層畫上分别有一介乎青、墨之間的小斑點的來曆,由于一滴一滴皆各有着落之處,未及下滲,便自成畫中一筆,也就是魏三所比喻的七星鲈魚的斑點,人各分潤,在畫上的位置亦絕不相同。

    至于片刻之前那一幕群星競逐的異象,與萬老畫裡所透露的玄機亦極其吻合,也是在下猶豫不言的緣故——這,” “你就說開了罷!”萬老爺子一面說着,一面又在為衆人斟酒。

     “也罷!橫豎是個劫數,知與不知、言或不言,皆難回天。

    我就說得更明白些:今年乙巳,是古來奇門遁甲盤上入陰八局的一年,逢這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之中的杜門。

    所謂:杜門陽木、時値夏冬/發生于外、津液已敗/陽氣亢極、一陰将至。

    簡單地說:大運勢上已是個小兇之象。

    萬老這畫中之竹居然讓魏三看成“莼鲈之思”,當年張翰羁宦洛中乃有此思,試問:它可不就是“發生于外”嗎?要将雉尾莼和絲莼合為一鼎而烹之,它可不就是“津液已敗”嗎?孝胥從畫裡演成一套“竹連掌法”,每一式皆上揚高舉,如鵬搏鹞唳,試問,難道不是一套“陽氣亢極”的拳術——” 汪勳如這時又插口道:“那我看出的經絡圖又怎麼說?” “問得好!”趙太初立刻接道:“之前我們不正在說萬老作畫之時掉了兩滴眼淚,一滴沉底,獨在孝胥畫中,另一滴倘在靜農的畫上成了“煙”字的第一點,在你老兄那一張上呢?” “唉呀呀呀!”汪勳如聞言谛視,發現那一點正打在手太陰上,太陰主脾,脾上這一大絡便報銷了。

    汪勳如驚呼之後,口中迸出一個“死”字。

     “在《八十一難經卷圖》的第二十四難上,是不是有“手太陰氣絕則皮毛焦”的話?”趙太初追問下去。

     “是的是的!”汪勳如那一張老臉皮已變得煞白,幾乎要白得過他那兩隻大門牙去。

    他抖着聲說道:“經卷圖上還說:“皮毛焦則津液去”,正是你說的“津液已敗”啊!” 錢靜農這時也黯然道:““煙”字的第一筆是火字的一點,火字若是應在這“陽氣亢極”之語上,正合乎“一陰将至”且“木性至此而力屈”的話;杜門陽木,落得個力屈而死,倪文公當年守節不降,恐怕也有力屈之憾。

    ” “靜農應該知道那倪元璐另外還有一首重九病愈七律帖,中間少了一個字。

    ”趙太初話鋒一轉,手卻仍指着萬老的那幅畫。

     “你說的可是“世事悲歡無過吾”那一帖?” “正是。

    ”趙太初答道:“此帖第三句上寫漏一個“地”字,倪氏将之補寫在全帖之末。

    不過,那可不是無心之失。

    原句是:“老夫自避一頭地”,順詩讀來,成了“老夫自避一頭”。

    此中大有深意。

    ” “我明白了。

    ”錢靜農道:“倪元璐藉這手誤,藏了一個“避之無地”的暗語。

    太初果然獨具法眼,能窺見古人的微言大義——祇不過,這一帖和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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