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我也已經老了,隻怕等不到下一個七年,難道這天生神物,終究無法為世所用,隻能長眠于深山大澤之中嗎?”
孟天成瞑目思索片刻,道:“那人是誰?”
老乞丐的臉色凝重下來,一字字道:“新任武林盟主,楊逸之。
”
楊逸之,這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卻仿佛帶着莫名的力量,夜風一般從天風谷中飄過。
孟天成的雙眼霍然睜開,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他眼中的神色十分複雜。
這樣的神情,吉娜一天之内已經看到了三次。
第一次是藍彩衣聽到南宮韻的名字,第二次是南宮韻見到孟天成。
第三次就是現在。
楊逸之?
吉娜不禁對這個名字起了強烈的好奇心,到底是怎樣的人,才能讓七禅蠱如此看重,能讓孟天成也甘避鋒芒?
難道說,他就是自己要尋找的,那雙眸子的主人?
想到這裡,吉娜的心中一陣熱血沸騰,恨不得化身飛鳥,馬上來到他面前。
老乞丐望着孟天成,似乎在重申一個事實:“七禅蠱本是為他而等。
”
孟天成沉吟良久,身後,萬千金蠶蠱光芒明滅不定,一如他心中天人交戰。
他終于點了點頭:“這三個字,便夠我向王爺交代了。
”突然轉身,向谷外走去。
吉娜瑟縮着躲在一旁,看着他的衣角從自己眼前飛揚而過。
她本想叫住他,詢問楊逸之的下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這一日奇變疊生,早已讓她驚得沒了力氣。
吳越王府。
華燈搖曳不定,明黃色的帷幕在夜風中微微起伏。
吳越王默默聽完了孟天成的陳述,歎息道:“你做得對。
”
孟天成臉上略有愧色:“是我辦事不力……”
吳越王擺手道:“不必自責,你走之前,我一再叮囑你要聽從洞口老乞丐的判斷。
他若說你不能,就不必冒險。
”吳越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緩緩道,“在我心中,人才比七禅蠱更加重要。
”
孟天成低下頭,清俊的臉罩在鬥篷的陰影下,卻看不出神色。
他沉默良久才道:“那個老人是誰?”
吳越王淡然笑道:“他就是上一任七禅蠱的主人。
”
孟天成皺起眉頭:“邱渡?”
吳越王點了點頭:“正是,與魔教長老一戰,他身負重傷,幸得三生蠱之助,并未喪命。
但他深愛的女子,卻死在了他懷中。
邱渡自此心灰意冷,無心涉足江湖,于是将七禅蠱從身上取下。
十餘年來,他隐居山谷,即是要為這七隻上古神獸找到新的寄主,也是為了遠離俗塵,追緬往事。
”
孟天成點了點頭。
吳越王苦笑道:“早有耳聞,七禅蠱乃不祥之物,每一屆寄主都不得善終,如今看來,這種說法并非空穴來風。
”他的笑容裡有些自嘲,“但兵者不祥之物,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相比七禅蠱帶來的力量,這些傳言又何足畏懼?”
孟天成淡淡道:“王爺如今的武功已經足夠睥睨當世,又何必非要借邪法之助?”
吳越王看着他,笑容裡有些自嘲:“睥睨當世……”他逼視着孟天成,一字字道,“比楊逸之如何?比卓王孫如何?”
孟天成一怔,無法回答。
這兩個名字宛如尖刀一般,再度刺痛了他的心。
吳越王也是一樣。
他漸漸将目光挪開,長歎道:“我所圖的,乃是整個天下;我要創立的,是今古未有的偉業。
因此,我必須得到天下無敵的力量。
”他注視着自己的手掌,一字字道,“現有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
孟天成低頭道:“是。
”
吳越王臉上漸漸聚起一個微笑,聲音也為之一緩:“所以,還要你幫我。
”
孟天成沒有答話。
他當日被南宮韻暗算,跌落山崖,是吳越王将他救起,以奇方異術,助他恢複、增進武功,甚至還讓他得到了最愛的女人為妻。
他本是桀骜不遜的魔道少年,但一日滅門之禍,已讓他人生徹底改變。
為了報仇雪恨,他就算獻身為魔也在所不惜,何況這僅是吳越王給他的一份禮遇?
三年來,他絕口不提報恩之事,卻已許下承諾,無論多難之事,也要替吳越王完成。
吳越王沉吟道:“七禅蠱既然不可得,那隻好先設法找到四天令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數年前,魔教教主集齊四天令,掘出天羅寶藏,借其中秘寶之力,屠武當,滅少林,一時風光無限。
之後,四天令再次分散,流落四方。
據我所知,其中一枚已經到了扶桑。
你要做的,就是去一趟日出之國,替我将這枚玄天令取回來。
這封信中,有你東渡所需的一切。
”
孟天成接過信函,卻有些猶豫。
吳越王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心裡一定很疑惑,既然天羅寶藏已被取走,我搜集四天令還有什麼意義?”
孟天成默然。
吳越王道:“我本也以為四天令的作用,隻是開啟天羅寶藏的鑰匙。
直到一年前,先知告訴我,原來四天令中還隐藏着一個更為巨大的秘密。
隻要解開了這個秘密,就能執掌傾覆天下的力量,而這,正是我最想要的。
”
孟天成點了點頭,他并不想追問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因為他相信吳越王的判斷。
他緩緩将信函收起,嘴角挑起一絲笑意:“一年之後的今日,必獻玄天令于此。
”
這是他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