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衆錦衣衛和武當弟子退下,獨是招師星昊一人進來殿堂。
所有陪侍的番僧和伶人也都退去了。
太監衛士把正面門戶都拉上,又把虎皮交椅擡回殿堂的正座位置,讓皇帝坐下。
皇帝吩咐太監各賜座給錢甯、江彬與師星昊。
皇帝一臉興奮紅光,顯然對這場比試甚為滿意。
錢甯瞥見,心才比較寬下來。
可是皇帝劈頭第一句說:“師星昊,你好大膽,騙倒朕了。
”
師星昊卻臉色從容:“草民不明白。
”
“剛才朕分明看見,比試之時你神色帶點緊張;可是朕的錦衣衛士千人之選,在你這弟子跟前,根本就像個小孩兒嘛。
”
“草民剛才擔心的,是敝派弟子失了分寸,傷及那位杜大人。
”師星昊拱拳微笑說。
這話聽在錢甯耳中,甚為刺耳。
皇帝卻是呵呵大笑。
“你那個姓楚的弟子,在武當派屬于哪個等級?”
“楚蘭天得習‘太極拳’,算是最上級弟子,隻是刀劍技藝稍遜。
”師星昊恭謹地回答。
“有他這等能耐的,在武當山上大概隻有三十人。
”
“三十人!”皇帝瞪大了眼睛。
“朕的軍隊裡要是有三十個這等高手,恐怕更勝于千軍萬馬!江彬你以為是嗎?”
江彬一向在皇上面前能言善道,但今天見到武當派的人在場,竟是整天沉默寡言。
此刻皇上點名詢問,他不得不答:“戰場上講究兵隊調動,互相呼應合作,臣以為跟這武者單打獨鬥的技藝,是兩碼子的事情。
”
“江大人所言甚是。
”師星昊說着,那滿布皺紋卻精光四射的細目直視江彬。
“更何況要培養三十個這樣的武者,所耗的心血與年月,比調練一支千人大軍還要多許多倍。
以武道用于兵道,實在不合算。
”
江彬聽見一愕。
他本就是立過殊勳的勇将,受皇帝恩寵後,不論在朝在野更是驕橫,何曾受過這樣一個布衣武人的氣焰?但眼前這武當副掌門散發的氣勢,他在邊關戰場上竟也未有遇過。
加上此人似乎甚得皇上賞識,江彬也就沒有發作。
“師星昊。
”皇帝又說:“你身為武當派副掌門,那麼楚蘭天跟你相比又如何?”
“在草民跟前,楚蘭天走不過十招。
”師星昊說得輕描淡寫。
“十招?難以想象!”皇帝大樂,上下打量師星昊。
他又左右看看錢甯、江彬及一衆太監。
“那麼……假如此刻你要行刺朕,這‘豹房’裡無人能夠阻擋,朕必死無疑?”
錢甯和江彬聽到這話,不禁大愕,瞧着師星昊。
這時他們突然感到渾身不對勁。
有一種不知何來的危險感覺。
連那些太監衛士也都感應到了。
有幾個甚至不安地手搭刀柄。
那巨籠裡的豹子忽然咆吼。
豹眼直瞪着師星昊,身子兩番三次朝着籠邊鐵枝猛撲,撞得額頭脫毛流血。
師星昊隻是微笑坐着,沒有回答皇帝的提問。
——但那股危險的壓力,明顯從他身上散發。
——有如野獸。
不一會兒,那壓迫感消失。
錢甯這才吸得一口氣,怒然從椅子站起。
“大膽!”
“你吵什麼?”正德皇帝怪叫。
一名太監上前,用綢巾替皇帝拭去額上的冷汗。
皇帝并不憤怒,反倒覺得好玩——這種冷汗直流的刺激,他過去可未曾嘗過。
“這玩笑是朕先開的,不怪他。
”
錢甯一臉尴尬坐下。
皇帝召人遞來一杯暖酒,一口喝光,又朝師星昊問:“武當派武功如此神妙,朕能學嗎?”他指一指那個豹籠:“可别小看朕的身手底子。
這般兇猛的豹子,朕也曾單人匹馬擒捕。
”
師星昊拱拳:“陛下精氣旺盛,自非凡品,如潛心向學,何藝不成?可是修練武道,必要專心緻志,方可進得大境界。
帝王自有其道,如授以武學,必然分散了勵精圖治的心思,恐非天下之幸。
”
皇帝頗是失望。
“那麼,你們留幾個武當高徒在此,長期陪侍朕,如何?”
師星昊還是搖頭。
“剛才陛下已經親眼見過,杜大人與敝派弟子的差距,但這實在不是杜大人之過。
設想武人一朝入仕,官職要務繁多,哪兒還有時間心力,追求武道之極至?”
他指一指那座巨大的豹籠。
“如何兇猛的山林豹子,一旦住進了籠子裡,就隻是一頭寵物而已。
”
師星昊說時,眼睛有意無意瞧着錢甯和江彬。
那破裂的嘴巴笑得詭異。
江彬臉容肅穆,那些創疤都漲紅發亮。
武将的直性子脾氣不禁發作。
“有機會倒想看看,師副掌門到了關外,面對成千上萬的鞑子騎射大軍時,又是如何兇猛。
”
師星昊朝江彬拱一拱手。
聽了這話,他倒是對這英偉的武官多了點敬意,但對錢甯卻是不再瞧一眼。
錢甯比江彬更憤怒——他剛接掌錦衣衛不久,本想藉這次比試在皇上面前立功;但這些武當山來的野民,竟然一再令他難看。
然而礙着有皇上在,他隻得坐在椅上強忍。
勇猛的江彬一年前得以接近皇上,正是由錢甯引見的,如今江彬搖身一變成了跟他争寵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