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因為令平民受驚感到有點抱歉。
——我們武者,到底是值得百姓尊敬?還是隻不過令人畏懼?……
——又或是……兩者都有?……
終于燕橫找到了。
那條馬市街就在前方不遠處。
原本熱鬧的商店街,十之八九在這時分都已關門,隻有幾家經營夜市的飯館酒家,開始在門前挂起燈籠。
燕橫咬着牙,緊捏手裡的“龍棘”,抵受着寒意與饑餓,繼續以武者的快速步伐,像條孤狼向前獨行。
荊裂回到“祥雲客棧”門前時,已然入夜。
已經過了老大半天,他想燕橫早已取了路費,并已拜别岷江幫的人回到客棧來,因此也就沒再去“江河總号”找他。
進了大門,到得樓下的飯館,卻看見最接近門口的桌子前,坐着“滿通号”那個胖碩的總管沙南通和兩個手下。
“荊大爺,終于等到你了!”沙南通笑着,提起放在飯桌上的小布包,走到荊裂跟前行禮。
荊裂卻發覺沙南通的笑容有些勉強。
“你怎麼在這兒?”
“沙某特意來打點這客棧的人,已經為大爺預付了十天的房錢。
假如荊大爺想移駕去更大更好的客棧,沙某也可以馬上安排。
”沙南通說着,又雙手遞上那個布包。
“這兒是敝幫答應資助大爺的路費。
還望大爺不嫌棄。
”
荊裂随手接過布包,也沒管裡面有多少銀兩,隻管問:“我的同伴呢?”
“這個……”雖是冬季的夜晚,沙南通還是滿額汗珠。
“燕少俠他……說來話長……”他也就盡量簡短地把日間在“江河總号”大門前發生的事情述說了。
荊裂聽完,不住地皺眉搖頭。
——這小子,沒經驗就是沒經驗……
“……後來,燕少俠就不見了……”沙南通怯懦地說。
“既然他沒有回來,你猜他還會去哪兒?”荊裂說完,就快步走往後面院子的房間。
沙南通和兩個部下急忙追着。
他一邊抹汗一邊苦思,然後恍然。
“馬牌幫!”
“你的手下知道馬牌幫的本部在哪兒吧?其中一個帶我去。
另一個回岷江幫帶人去幫忙。
”荊裂急步走着說。
“你太胖,走得太慢,不用跟着我了,去大門外等我。
”
荊裂心裡有些焦急。
那什麼馬牌幫,他自然不擔心。
他擔心的是事情鬧起來,燕橫會給武當的人發現。
因此他決定還是先回房間,取那倭刀和船槳,以防萬一。
後院旁邊那一整排的房間,他那一個是唯一未點燈的。
房門打開,裡面一片黑暗,隻有門口反照進來院落的燈光。
但荊裂完全沒有受影響——他的眼睛經過占城國叢林夜戰的試練,亮如貓子。
長倭刀和船槳都平擱在床上,他馬上伸手去取。
就在摸上刀鞘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氣氛。
或者說,是壓迫感。
在海上蠻國之間流浪多年,經曆大小百餘戰,包括單挑比武、群戰、伏擊……荊裂對這種感覺,至為熟悉。
——是戰氣。
這“祥雲客棧”并不大,房間也都隻是用木闆牆間隔。
就在睡床旁。
那面牆壁。
自左上角起,崩裂。
五尺多長的厚重野太刀,挾着有如鹿兒島火山爆發的能量,斜斜而下破開那面闆壁,刃鋒疾斬向荊裂的頸項!
同時,就在房間外院子對面的二樓屋瓦角落,躲着一個陰暗的身影。
鄒泰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穿透黑夜,監視着荊裂的房間。
剛才看見荊裂進房時,鄒泰終于确定了這個很可能是“武當獵人”男人的容貌,心裡非常興奮。
陳潼已經在半途中,正把這個重要消息帶回城東“鳳來大客棧”,告知葉副掌門。
荊裂進了房間之後,鄒泰一直密切監視着。
他見荊裂的一身異族衣飾怪裡怪氣的,也就更加肯定,此人就是那個入住了隔壁房間的倭國女人要找的男人。
鄒泰正在想:那個日本女人,什麼時候會過去,跟這個“獵人”會面?
就在這刻,他聽見洞開的房門内裡,爆出物件破裂的巨響。
還看見黑暗的房間裡,微微閃起的刃光。
鄒泰的眼睛瞬間瞪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