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敗給自己的“宗師”居然這麼厲害。
林山石升起一股寒意,憑這遊龍般的步法,似乎沒有讨好一個糧倉教頭的必要。
要知道“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師父”,會拳腳的人比比皆是,能和步法合成一體的,放在哪個門派都是一流高手了。
此人甘心做個小教頭,還沒有糧倉編制,是薪水最低的一檔,在裡面除了拍馬屁什麼用也沒有。
這到底為了什麼?
耿家的高手也很強大,加上身矮厚實,快進快出中自成一派。
林山石跳過去幫忙。
耿府高手見林山石回來了,忙扔出兩個飛镖,趁着林、周二人躲避之機,他迅速遁走,身法也是極快。
周駝子走上前,拱手道:“林兄,在下對您一直有些隐瞞。
實在因為人心難測,你又背景複雜。
見你殺了這麼多耿逆的人馬,又請示了上級,今日才敢直說。
在下周愛漢,隸屬十三衙門,是錢公公安插在古一糧倉的眼線,也是皇帝的鷹犬。
你做得對,這個糧倉怎麼也不能留給靖南王府。
”
林山石眼神黯淡,不去理會周駝子,抱起徒弟的屍首道:“要是這世上之人都如你樣簡單純善,該會多好。
周駝子,你待在糧倉幹什麼?”
周駝子自豪道:“國之大事,在戎在祀。
其實打仗也好,祭祀也罷,基石就是糧草。
糧倉是真正的要地。
有我們不奇怪,沒我們才奇怪。
實話說吧,十三衙門的人遍布每個地方,所有軍機大臣、要塞樞紐都有我們的人。
無論習文練武,有點本事的人我們都監視,比如你那個朋友阮如梅,他的好日子就不多了——當然本朝管得嚴,我們還不算特強勢。
若在前朝,我們的頭就是九千歲。
”
林山石望着木頭癡,心若死灰,隻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
總覺得這個人的得意揚揚裡透着陰險與猥瑣,一絲一毫都不想再去理他。
周駝子拍拍身上的灰塵,突然一臉嚴肅道:“聖旨到!林山石接旨!”
林山石抱着木頭癡,坐在地上沒起來。
周駝子咳嗽兩聲,拉長聲音道:“聖旨到!林山石接旨!”
林山石還是沒動。
周駝子道:“林大俠。
人死不能複生,我會透過我的線,封木頭癡兄弟一個‘忠烈勇士’的名号。
大事要緊,你該跪着接旨了。
”
林山石橫了一眼道:“抱着孩子不方便下跪,有話就說。
”
周駝子一愣,盯着林山石很久,還是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教頭林山石精忠勇武,護糧有功。
又曾救鑲藍旗數人于水火,身在淪陷之區而不失氣節,有蘇武之浩然之風。
特擡為正黃旗,賞六品宣撫使司佥事。
特令輔佐十三衙門門千總周愛漢,速速焚毀古一糧倉餘糧,以免落入寇手。
并速北上,功成必賞。
欽此!”
林山石心中暗怒:燒糧倉,開什麼玩笑,那木頭癡不是白死了嗎?
周駝子咂舌道:“正六品,跟我同一個品級了。
林大人你是一步登天啊。
”
林山石冷笑道:“放屁。
”
周駝子也冷笑一聲:“别胃口太大,這官不小了。
我從七品的把總到今日的門千總,爬了十二年——這已經算是年輕有為、小心謹慎了。
你也看到了,兄弟在糧倉潛藏得多好。
”
林山石點點頭道:“六品有很多好處,隻要不站錯隊,個個錦衣玉食。
我不是說你放屁,是說聖旨放屁。
燒掉糧倉,那挨餓的百姓怎麼辦?”
周駝子臉色鐵青,顫抖着道:“你說——說什麼?你敢說皇——皇上放屁!你大逆不道。
”
林山石放下木頭癡,随口淡淡地道:“周大人不該叫周愛漢啊,叫周愛滿才對。
燒糧倉沒有可能,那追封的什麼勇士,也不用了。
”
周駝子拿出一塊打火石來:“林山石你可想清楚,為了萬歲爺,為了自己的前程,我周駝子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
林山石平靜道:“你先出手吧。
這次你不用讓我了,我也不會讓你。
恭喜你作為一個武者,可以不看人臉色打一場了。
”
周駝子突然扔出兩隻回旋镖,林山堪堪躲過,周駝子便近身過來。
周駝子滑,林山石狠。
千招之後,周駝子咽喉才終于被林山石掌根切中,躺在了地上。
林山石也中了幾掌,吐出一口淤血。
心想:若不是在江西打了一仗,悟出自己的拳理,我斷不是此人對手。
此等功夫,卻此等谄媚,真為他師父遺憾。
林山石看了一眼周駝子的屍首,隻有武者才明白武者的分量。
此等強悍的八卦拳,要吃多少的苦才能換來?揚揚手讓饑民把他和幾個耿王派來的黑衣人埋了,又親自在周駝子身後的石頭上刻了幾個字:正六品周愛漢之墓。
想了想後,又按照糧倉時聽到的官場規矩加了一行字:正六品周愛漢之墓,享受從五品俸祿。
林山石心道:高手,這樣你該滿足了吧。
林山石抱着木頭癡的屍體,輕輕的撫摸着。
當年磕頭苦求練武、無錢交束修被師娘白眼、練武時的愚笨可笑、師父落難時的不離不棄、守衛糧倉的義無反顧、晚上的打鼾……一幕幕浮現起來,都似昨日一般。
林山石終于放聲痛哭出聲來。
饑民走上前,似乎不怎麼在意木頭癡的死去,隻是竊竊地道:“大俠,可以進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