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嗎?”
又一日,結拜兄弟白栾走上關卡。
白栾一臉怒氣道:“林兄,你不夠義氣!這麼多糧食都不交給天地會,會裡好多弟兄都在餓肚子啊。
”
林山石倚着關卡道:“你也是來要糧倉的吧。
那就别廢話了。
拔劍吧。
”
白栾換了笑臉道:“兄弟一定要這樣嗎?你知不知前線十分緊張,我們漢軍打得很苦。
由于缺糧,打了幾個敗戰了,你就沒有點氣節嗎?而且耿精忠正在挑選頂級高手,可能是吳三桂帳下新來的萬人敵賴天德,說實話,天地會無人是他的對手。
我們萬大龍頭在吳三桂前保你,才派我來想想辦法,看能否免動幹戈;我還聽說,清廷對你也很不滿意,既不喜歡你私分糧食,又怕你守不住糧倉,也會派大内高手過來刺殺你。
我看你是兇多吉少,好在你是天地會的人,若是交出……”
林山石虎目圓睜:“拔劍!”
白栾打了一個寒戰,道:“君子劍之所以叫君子劍,就是因為從不對着兄弟拔劍。
再說白某是軍師,早已不幹這打打殺殺的活。
”白栾拿出羽毛扇揮了揮。
“林兄你往右前看看。
如今做大事的,要靠腦子。
”
林山石站起一眺,卻看見陳近南等幾個天地會的兄弟,押着一個女人站在懸崖上,竟是自己的婆姨袁氏。
陳近南面有愧色,但其他的兄弟卻嬉笑着盯着袁氏的胸看。
林山石怒道:“江湖規矩,禍不及妻兒。
你這樣做,不怕遺笑天下嗎?”
白栾道:“林兄,這糧是軍糧,截軍糧就談不上江湖規矩了,戰場從不把人當人。
你該是知道的。
”
林山石哈哈笑道:“實話同你講吧。
這女人我早就不想要了。
這是我休掉了的婆姨。
”
白栾道:“知道。
我看見了休書。
”
林山石道:“那你還帶來幹什麼?”
白栾道:“但我不信。
你當我是稚子小兒嗎?我們走私鹽時,從來都先寫一封休書。
等這一單沒事了,才把休書撕掉。
這叫不連累家人,你這一手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
林山石咬咬牙道:“你想怎麼樣?”
白栾道:“很簡單,關卡換婆姨。
很公平。
”
林山石咬牙切齒。
一邊是自己的婆姨,一邊是數萬百姓的生死。
這種權衡,十分痛苦。
白栾道:“數三聲。
若不行,你這婆姨可就沒了。
林山石,這可是與你同患難的女人啊。
一、二、三。
”白栾就要揮手。
林山石道:“慢!我換了!”
白栾笑得很甜:“這才叫兄弟嘛。
你當兄弟這麼好做?”
林山石慢慢向關卡外走着,一邊挪動,一邊怒罵道:“你這算什麼兄弟?你這叫賺兄弟!”
白栾道:“這就叫智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你也該看過《水浒》吧,多少兄弟也都是吳用賺來的。
”
林山石語塞,若智謀和卑鄙同義,要智謀何用?就要踏出關卡,猛地看見了木頭癡在關卡前搭的篷子,兩腳如釘子般怔住了。
白栾見隻差一步,怕他後悔,趕忙将林山石往前一拉。
林山石練武成癡,無意間便出手反擊。
遠處天地會的人見這邊打起來了,趕忙把袁氏往懸崖下一推。
林山石遠遠看見,袁氏本來是條線,然後隻剩下一個白點,然後就不見了——陳近南走在懸崖處彎着腰,好似查看死還是未死。
林山石熟悉這兒的一草一木,知道那處絕壁有百丈之深,掉下去絕無生還可能。
腦袋頓時就炸了,狂叫一聲向白栾逼去。
白栾拔出劍來,舞出圓形的劍花。
林山石竟不管不顧,空着手就往劍花深處闖去。
每招每式都是攻其要害,劍到了自己胸前,也不退縮。
這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幾招過後,白栾就慌了,心裡罵道瘋子,忙後躍一步。
想依仗着劍的長度與林山石拉開距離,再徐徐退到懸崖邊上,以求天地會的幫手。
誰知林山石竟以手擋劍,故意讓劍嵌在自己左手骨頭縫裡,就靠着以肉鑲劍的一刻,猱身而上,一招标月指點白栾的印堂穴,再一招鳳眼拳結束了白栾的性命。
林山石大号,一邊哭着,一邊對着白栾的屍首一陣連環沖拳。
這是他第一次污辱死人。
林山石慢慢地往懸崖走去,每一步都似千鈞之重,手臂擋劍入骨三分的疼痛反而不算什麼,心像是被錐子密密麻麻鑽着。
終于悔懼交加地踱到了懸崖邊,頓時湧起一種生命重生的狂喜。
隻見陳近南正一手用一根綢緞拉住懸崖下的袁氏,一隻手跟天地會兩個弟兄搏鬥。
林山石忙救起袁氏,轉身隻幾招便趕跑了天地會的圍攻者。
林山石向陳近南跪下道:“陳小兄弟,受我一拜。
這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你身在天地會,不怕得罪天地會,舍身救拙荊。
實在不知怎麼報答才好。
”
陳近南低着頭讓開道:“林大俠萬莫這樣。
這次本就是天地會不對。
再正義的事若到了欺人婦孺的份上,也就談不上正義了。
我是天地會的人不假,但首先得是個人。
”
林山石拉起袁氏的手,道:“陳小兄弟,你去占了關卡吧,這樣萬雲龍也不會再怪你。
這多日裡百姓也拿走了不少糧,能夠撐一陣子,我也不欠他們的了,我就欠這個婆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