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恍恍惚惚地趴在了桌子上。
獄卒李道德道:“周通判,就這料還少林十大高手哩。
”
通判吃了一筷子牛肉,道:“也不一定,多少将軍貴胄,進了這地方比他還遜。
這蒙汗藥足夠他死之前起不來了。
你知道接着怎麼做了吧。
”
李道德自豪道:“放心,我們把四書五經都放在他胸口,鐵錘子捶幾十下,保管既看不出外傷,内髒又全碎了。
”
通判豎着大拇指道:“專業,這才叫合格的獄官。
趕明年,這朝廷的獎勵我給你争取一個,獎金就有六兩銀子。
”
獄卒跪下道:“多謝大人提攜。
您這真是跟奴才的幹爹一樣。
”站起後,很威風地打一個手勢,幾個人就把一大摞書放在胸口上,剛舉起錘子,隻聽一小厮來報:“周大人,黎知府到了,樣子好像很急。
”
通判道:“你們繼續,我們知府就喜歡這調調。
上次把三姨太用紅綢子綁在葡萄架上,又借牢裡的闆子打屁股,弄得太太差點暈死了。
”說完了就出去迎接。
還沒出去,見黎知府不等迎接自己跑了進來,周通判心想這是要壞了,也隻好跟着跑。
那李道德已經砸了一錘,見大人前來,一抹汗,笑道:“諸位大人,奴才還可以砸出四種花樣,全都看不出外傷,保準又快又好。
”黎知府一腳把獄卒踢開,吼道:“濫用刑罰!拖出起關起來,嚴查!”
周通判呆了,不知怎麼辦是好。
黎知府轉身就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要知道通判也是有品級的,這同朝為官,雖上下有别,這樣的事也不多見。
周通判有些發呆。
知府道:“叫你按律審問,你居然意圖謀殺。
你這是知法犯法,這身官服脫了吧。
看什麼看,不服嗎?此人是太子太師耿三爺的嶽父!”周通判頓時像攤爛泥,像被人從雲端扔進了地府。
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也知道通判本就是在冤案後,給知府頂雷的角。
忽然間,外面看守們大呼有人劫獄。
黎知府倒很冷靜,一轉身就帶兵迎敵。
隻見幾個漢子躍下高牆,扔下幾個花炮,打傷了幾個獄卒,就逃了。
獄卒畢竟人多,上百人就圍了過去,當場打倒了幾個劫徒。
黎知府問:“什麼來頭?”
獄卒跑來道:“報知府大人,好像是天地會的人。
”
黎知府心想,天地會,這哪是來救人的,這分明是來給朝廷示威的啊?那豈不是說十三衙門并非草菅人命?天地會真是叛亂組織。
那耿大人為何要娶這反賊之女,這跟靖南王有沒有關系?罷了罷了,太子太師、靖南王府、十三衙門、少林派,還有這天地會,看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此事絕不可卷得太深。
于是一邊命令把劫獄者趕走,嚴令不準放箭;一邊命快馬抓來漳州府最好的大夫,趕緊救林山石。
然後,也扶起通判,對吓得滿臉蒼白的通判柔聲道:“我們趁着林山石還在藥裡,什麼都不知道,就咬死了從沒有想過加害于他,好賣他個人情。
但也不要走得太近,這年頭世事難料,我們芝麻綠豆官,又都出身不高,還是别輕易站隊的好。
”
通判見此說,當然心存歡喜。
他也是明白人,知道知府會這麼做,也是怕自己萬一被查辦了,肯定會拼個魚死網破。
第二日一早,林山石悠悠醒來,就發現自己胸口生疼,運氣總不順暢,想着自己坐了這麼久的牢,難免會鬧個髒肺不調的,也不怎麼在意。
又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自由了,頓生一種狂喜,當即做了幾個白鶴拳的手勢。
再看見外邊等着自己的,居然是八擡大轎,要送自己回去,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覺得這個監獄還是不錯的,至少對自己很好,大清朝的牢房也沒有牢外邊的人說傳的那麼黑暗。
見林山石走出來,一群獄卒和轎夫全部跪了下來,弄得林山石又是驚訝又是覺得怪誕,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僅跪着還了個禮,還堅持走路回家去。
剛出了第一張獄門,周通判早就立在外邊,走過來給他作了個揖道:“林公受委屈了,現在千萬别回看。
監獄有監獄的規矩,出獄的人往回看兆頭不好。
這段時間我們小的們隻是奉命做事,得罪之處還請擔待。
”說完又是一個長揖。
林山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讪讪地回了個禮。
周通判一把摟過他:“我們兄弟誰跟誰?走,你既不想坐轎子,那小弟就送你出去。
先去獄卒房内換套新衣服,監獄沒有好衣裳,這衣服是小弟生辰時别人新送的,還望林公莫嫌棄。
你這頭發——哎,都怪小弟疏忽了,當時忘了提醒下面人别剃了。
沒事,我這就派人去買個帽子。
出獄時,千萬别回頭看。
雖然您是貴人,但這兒忌諱這個。
”
林山石非常不解,但仍然很感動,道:“好官啊,您真是個好官。
”
走在田野裡,離家越來越近了,隻覺得空氣是甜的,陽光有些耀眼。
林山石趴在土上,嚎啕大哭起來。
踉跄着走進草魚巷,房子被新漆過了,屋子裡居然還有丫鬟伺候,林山石擦擦眼睛,走了進去,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說點什麼,堆着笑問老婆:“屋裡的,我回來了,這是怎麼了?”
袁氏見丈夫回來,高興地咬了咬手指,抱着丈夫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管他!你回來了就好。
”又看了看丈夫的怪怪地頭發,直笑。
林山石一想到自由了,盡管胸口還有些痛,腦袋裡還都是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