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哪來這麼多滿清餘孽?這餘孽又是如何個算法,若是拖個辮子的就算餘孽。
這滿城的人不都該殺掉。
這牛肉巷的胡屠戶怎麼也被抓,他做生意一直都挺厚道的啊。
上次殺了自己家一頭牛,還特意跑來解釋了幾次。
林山石問旁邊一個老者:“老人家,你是讀書人。
這滿清餘孽都幹了什麼?那胡屠戶你認識嗎,他怎麼也成了餘孽?”
那老者道:“不知道。
按人頭分的吧。
大元帥有令,每個巷子必須選出一個餘孽,下面鄉鎮是每個村子兩個。
靖南王還是很仁義的,既震懾了敵人,又殺人很少,是個成事的料。
這個屠戶我也認識,他不算冤。
昨日元帥府有幾人過來牽走他幾頭牛犒軍?他居然跑去要賬,結果耿家軍的人說先賒着。
你猜怎麼着?”
林山石急道:“怎麼着?”
老者道:“他居然說小本買賣概不賒賬。
耿家軍的人自然不理他,他居然還敢說鑲藍旗去他那買牛肉也按時給錢。
他知不知道這是哪朝哪代?不打勤的,不打懶的,專打不長眼的。
你說他不是餘孽,誰是餘孽?”
旁邊一個癞子道:“這不想活的,死了也好。
”
林山石望着台上的胡屠戶漲紅着脖子,似乎想說點什麼,嘴巴自然被抹布堵住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然後終于被殺掉了。
回到古一糧倉,林山石忍不住對廖子凱道:“叫你們的将軍少殺點人,人不是白菜,會哭,會疼,親人會難受。
”
廖子凱不以為然道:“這才殺了幾個人?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我們軍師說了,福建有自己的省情,完全不殺不現實,複興漢室江山沒有其他法子,打仗不是請客吃飯,也不是倚翠樓玩姑娘。
”
林山石歎了一口氣,不知該怎麼反駁。
廖子凱仰着頭得意道:“林大俠,打架你是行家,打仗你就不懂了。
仁者不掌兵,婦人之仁是最要不得的。
對了,你為何不去大元帥府要個參領做做?當軍官,比窩在這兒好處多多了。
”
林山石沉默了會,道:“我就是知道當官好處多,才不敢去的。
怕晚上睡不安穩。
”
月亮圓得瘆人。
城中突然大亂,袁氏關上門對林山石道:“當家的别出去,買菜時聽菜販說,鑲藍旗正在跟耿家軍鳳凰坡大戰。
”
翌日,伴着一堆烏鴉,林山石走回糧倉,聞見一股濃濃地焦臭味。
一看,廖子凱已經死了,身子被燒得隻剩下一小團,隻是剩下的半邊臉還依稀可見原來的容貌。
林山石心想:這也是一條好漢。
擡頭一看,屋頂又換成了清朝的鑲邊藍色旗。
往前走幾步,看見大坪裡燒着一堆木炭,木炭把上面的銅管弄得通紅。
一群滿人正逼着耿王派駐糧倉的士卒們,光着腳從銅管上走過去。
林山石想去救他們,但看着滿人滿眼的恨意,想起這堆火不遠處那些剛埋的滿人的墳,握緊的拳頭便又松開了。
若曆史真能變成一個戲台,好人、壞人都寫在臉上。
再來個快意恩仇,多好。
一軍官下馬跪着道:“末将鑲藍旗偏圖?鈕钴祿氏拜見林大俠。
”
林山石奇道:“這位什麼咕噜,你如何認識我的。
”
軍官道:“偏圖?鈕钴祿氏。
是我們鑲藍旗勳舊佐領的妹妹覺爾察氏手繪了您的肖像。
覺爾察氏說您是我們滿人的大恩人,不僅救了她一家婦孺,還幫着埋葬了滿人兄弟。
還道,在這個糧倉裡,全部聽你的命令。
”
林山石道:“聽我命令?能把這些漢人放了嗎?”
偏圖一愣,氣鼓鼓道:“這些是前明餘孽,手上都有滿人的血。
”
隻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個耿王士卒掉進了火裡。
林山石咬牙道:“将軍,那也别弄根銅管讓人死無全屍。
再說,這是倉庫,若起火了,你們鑲藍旗不用吃飯嗎?”
偏圖道:“喳!把火滅了,把這群混蛋弄出去吊死。
大俠仁義,要給全屍。
林大俠,您現在記得末将的名字了嗎?鈕钴祿氏,末将也是學武出身,也會個三圈兩腿,最崇敬少林大俠。
”
林山石眼裡閃過廖子凱的身影,刹那間仿若時光重現,一切都熟悉得恐怖。
林山石道:“記不記得住又有多少區别。
若是正常年景,你我或許能做幾十年朋友,名字算是每個泡沫的代号;而如今,興許連泡沫都不算了,代号又有何用?糧食在庫裡,計吏已經死光了,你再派人點點吧。
這些日子除了耿軍與你們,沒有土匪來過。
我隻是個看倉庫的,過了這個月,就回家耕田。
不用通知我了。
”
偏圖道:“喳!早聽說了林大俠淡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