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孩子。
雖然那個女人精神失常,雖然她的話很荒謬,我……我感覺那個孩子處境危險,唯一能幫他的辦法就是聽從他母親的要求。
隻有這樣,才能讓那個瘋女人冷靜下來。
”
卡裡姆咽了口唾沫,刺癢的感覺又席卷全身。
他走近她,用最撫慰的聲音說:“跟我說說那位母親。
她外表看上去怎麼樣?”
“她很高大,很強壯,至少一米八,肩膀寬闊。
我沒看到過她的臉,但是我記得她有一頭烏黑蓬松的波浪卷發,看上去光彩照人。
她還戴着眼鏡,鏡架大大的。
穿一身黑,套了幾件棉質或羊毛套頭衫……”
“茱德的父親呢?她從沒跟您提起過嗎?”
“從來沒有。
”
卡裡姆抓着跪凳木邊,又向前湊過去。
那女人本能地後傾。
“她來過幾次?”他繼續問。
“四五次,都是星期天早晨。
她給了我一個寫着名字和地址的名單,上面是可能保有那些照片的攝影師和家庭。
然後整個星期,我就設法收集照片。
我找到那些家庭,我撒謊、偷竊、收買攝影師,用她給我的錢……”
“然後她再親自把照片收走嗎?”
“不,我說過,她要我來燒了它們……她隻是在名單上把名字劃掉……當所有的名字都被劃掉後,我……我感覺她終于放心了。
就這樣,她就永遠消失了。
而我從此與黑暗為伴。
我選擇了黑暗、孤獨。
隻有上帝的目光會寬恕我。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為小男孩祈禱。
我……”
她瞬間停住,好像突然明白了一個隐含的事實。
“你為什麼來這裡?為什麼做這個調查?上帝啊,茱德不會……”
卡裡姆站了起來。
洋乳香的氣味灼燒着他的喉嚨。
他意識到自己張開嘴,大聲地呼吸着。
他咽了下口水,然後朝安德烈修女那邊看了一眼。
“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他用沉悶的聲音說,“但是沒用,一個月後,茱德就死了。
我不知道怎麼死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死的。
但是那女人可沒您想象得那麼瘋狂。
昨晚,在薩紮克,茱德的墳冢被人亵渎了。
我現在幾乎可以确定,這個案子的作案者就是她那個時候害怕的魔鬼。
那個女人生活在噩夢中,修女,而這個噩夢剛被喚醒了。
”
修女埋頭抽泣着。
卡裡姆沙啞的音色在教堂裡響起,他也不知道在為誰說話:為她、為他,還是為茱德。
“我是個沒有經驗的警察,修女。
我是個二流子,總是一意孤行。
但總的來說,昨晚那些流氓的運氣壞得不能再壞了。
”他抓着跪凳,“因為我向那小男孩保證過,你懂嗎?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的,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夠阻止我。
我為自己的膚色奔波,你懂嗎?我自己的膚色!”
警察湊上前去,感覺到手指節的咔咔聲。
“現在,是時候好好想想了,修女。
找點什麼出來,不管什麼,給我點提示。
我必須要追蹤茱德母親這條線索。
”
修女始終低着的頭搖了搖。
“我什麼都不知道。
”
“想想!我在哪兒能找到這個女人?她後來去了哪裡?她來自哪裡?給我一個細節、一個線索,好讓我能繼續調查!”
安德烈修女忍住啜泣。
“我……我想她是和他一起來的。
”
“和誰?”
“和孩子。
”
“你看到了嗎?”
“沒有。
她把他留在了城裡一個靠近火車站的遊樂園裡。
那兒一直有遊園會,但是我從來沒有勇氣去問問那些賣藝的。
我……也許,他們中的一個會記得這個小男孩……我就知道這麼多……”
“謝謝,修女。
”
卡裡姆跑着離開了。
在寬闊的廣場上,他的防滑釘鞋好像火石一樣發出嘎吱聲。
他停在寒風裡,像避雷針一樣筆直,看着天空。
他嘴唇微微張開,焦急地嘟囔着:“該死,我這是在哪兒……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