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耶看着卡裡姆的穿着,做出鄙夷的怪相:運動T恤、牛仔褲、衛衣,然後還有棕色皮外套——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道路清潔工的樣子。
他結巴道:“不,隻是……這是老手做的……”
卡裡姆系上登山鞋的鞋帶說:“老手做的?你什麼意思?”
“這不是一些年輕人做的蠢事。
他們用萬能鑰匙進入學校,做了很多預防措施。
是校長發現有些細節不對勁……”
馬格裡布人站起身說:“他們偷了什麼?”
塞利耶呼了口氣,将食指插到衣領下說:“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們什麼也沒偷。
”
“真的嗎?”
“真的。
他們隻是潛入一個大廳,然後好像呼的一下……就這麼消失了……”
卡裡姆站在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他的辮子從太陽穴垂到兩邊的斜肌處,留着山羊胡的臉頰瘦削暗沉。
他整了整牙買加顔色的編織帽,對自己的形象露出滿意的笑容:一個魔鬼,一個從加勒比海跳出來的魔鬼。
他轉向塞利耶說:“你為什麼來找我?”
“克羅齊耶周末放假,還沒回來。
所以,杜薩和我就……我們想……總之,你……應該看看這個案子,卡裡姆,我……”
“那行,我們走吧。
”
太陽升了起來,照着薩紮克。
十月的陽光溫和、微弱,好像處于病後恢複期。
卡裡姆坐在他的老式标緻車裡,跟着前面的巡邏車。
他們穿過死寂的城市。
現在這個時間,城市依然呈現出磷火似的淺白光線。
薩紮克既不是一個古鎮,也不是一個現代城市。
它盤踞在一塊長長的平原上,樓房和建築風格介于古代和現代之間,沒有獨特的标志,隻有市中心略微特别:一輛有軌電車,沿着老舊的石頭街,從城市的一頭穿到另一頭。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卡裡姆從這裡走過,都會想起瑞士和意大利,但他對這兩個城市都不了解。
讓·饒勒斯小學位于貧民區中心,城市工業區附近,坐落在一個水泥斜坡上,這斜坡突出來延伸到一條開裂的瀝青路上。
台階上,一個女人正在等他,是校長,她穿着暗灰色的羊毛開衫。
卡裡姆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紹。
那女人用真誠的微笑迎接他。
他吃了一驚,因為這通常都會引發他的不信任。
卡裡姆在心裡默默感謝這個女人的真誠,仔細打量了她幾秒鐘。
她臉上的表情像池塘一樣平靜,綠色的大眼睛,像兩朵睡蓮。
女校長沒說什麼,隻讓他跟她走。
這個僞現代建築好像從來沒有建成過,又或者一直處于不定的修繕階段。
過道的天花闆壓得很低,是用聚苯闆搭的,幾塊闆沒有調正。
大部分闆上都覆蓋着孩子們畫的畫,用圖釘釘住或直接畫在牆上。
跟孩子一般高的小衣帽架一個個排成長列。
卡裡姆感覺好像走在一個鞋盒裡,一不小心就會将它踩癟。
校長在一個微開的門前停下,用神秘的口吻低聲說:“這就是他們來過的房間。
”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他們走進辦公室。
這裡,更像是候客廳。
玻璃櫥裡,藏放着無數的檔案冊和教科書。
小冰箱上放着一台咖啡機。
這仿橡木的辦公室,滿是綠色盆栽,整個房間微微地飄蕩着大地的氣息。
“您看,”那女人指着一個玻璃櫥窗,“他們打開了這個書櫥。
這是我們的檔案櫃。
乍一看去,好像他們什麼都沒偷,甚至什麼也沒碰。
”
卡裡姆跪下來,觀察玻璃櫥窗的鎖。
有了十年的撬竊經曆,對于入室盜竊,他早已深谙其道。
毫無疑問,撬開這個鎖頭的人在這方面是個行家。
卡裡姆很吃驚,為什麼一個行家會來盜竊一所小學呢?他拿了一本檔案冊,草草翻了翻:名單、教師評語、行政信件……每一冊表示不同屆學生的檔案。
中尉站了起來說:“沒有人聽到什麼動靜嗎?”
女人回答道:“您知道的,學校并沒有人好好看守。
我們是有個女保安,但是坦白說……”
卡裡姆一直看着被輕輕撬開的玻璃櫥窗。
“您認為這件事是發生在星期六還是星期天晚上?”
“都有可能,甚至可能是白天幹的。
還有,在周末,我們的小學就是個擺設,沒有什麼可偷的。
”
“很好,”他總結道,“您得去一下警局,錄下口供。
”
“您是卧底,對嗎?”
“什麼?”
女校長認真地看着卡裡姆,接着說:“我是想說,您的着裝,您的外形。
您混進城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