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警局寫報告之前,卡裡姆選擇繞道去了趟小學。
現在,太陽正懶洋洋地照在房子的屋棱上。
這位警察又一次對自己說,今天将是美好的一天。
這個十分平常的想法,讓他又感到很肉麻。
到了學校,他問女校長:“有沒有一個叫茱德·伊特埃洛的小男孩在這裡上過學,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
那女人撫弄着羊毛開衫寬大的袖子,嬌媚地說:“您已經有線索了嗎,偵探先生?”
“請您回答我。
”
“呃……得去我們檔案室看看。
”
“那走吧,立刻。
”
女校長又把卡裡姆帶到充滿綠色植物的小辦公室。
“您說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她用一個手指沿着堆在櫥窗裡的一排檔案簿數着。
“1982、1981年左右。
”卡裡姆回答道。
突然,他覺得女校長有些遲疑。
“發生什麼事?”
“奇怪,今天早晨,我還沒注意到……”
“什麼?”
“檔案簿……1981年和1982年的……不見了。
”
卡裡姆推開那女人,細看着垂直放置的棕色檔案簿側脊。
每一本都涉及一個學年。
1979、1980……接下來的兩年,就沒有了。
“這些冊子裡到底有什麼?”卡裡姆翻着其中一本冊子,問道。
“班級成員信息、教師的評語,都是些學校的日志……”
他抓起1980年的冊子,查閱班級成員。
“如果小孩在1980年是8歲,他會在哪個班級?”
“基礎課程二年級,或者中級課程一年級。
”
卡裡姆閱讀了相關名單,沒有茱德·伊特埃洛。
他問道:“學校還有其他關于1981年和1982年班級的資料嗎?”
女校長想了想說:“呃……要去那上面看看……有比如學校食堂的登記冊,或體檢記錄。
所有的都整理好放在閣樓裡了,跟我來。
從來沒有人去那裡。
”
他們快速爬上蓋着漆布的樓梯。
那女人看起來好像對這個事件過于激動。
他們沿一個狹窄的過道,來到一扇鐵門前,女校長一下子停住了。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她說,“這扇門也被撬開過……”
卡裡姆看了看門鎖,是打開着的。
但從痕迹中可以看出,闖入者還是很謹慎的。
卡裡姆朝裡面走了幾步。
這個有複折式屋頂的房間沒有窗戶,隻在房頂開了天窗,用鐵欄杆圍着。
廢鐵架上,一捆捆的資料和文件堆積着,幹燥和布滿灰塵的紙的味道向卡裡姆襲來。
“1981年和1982年的資料在哪裡?”他問道。
女校長沒有回答,徑直朝柱廊走去,在厚厚的資料堆和捆緊的登記冊中翻動着。
整個動作隻持續了幾分鐘,聽到那女人嚴肅地說:“它們也不見了。
”
卡裡姆感覺四肢上有螞蟻在爬。
學校、墓園,1981年和1982年,一個小男孩的名字:茱德·伊特埃洛,這些因素構成一個整體。
他又說:“1981年,您已經在這所學校了嗎?”
那女人又賣俏地說:“您瞧,偵探先生,”她低聲說道,“那時,我還是個學生。
”
“那個時候,這個學校沒有什麼特别的事發生嗎?比如某件嚴重的事,也許您會聽說過?”
“沒有。
您想說什麼?”
“一個小學生的死亡。
”
“沒有,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但是,我可以問一下。
”
“去哪裡問?”
“我們這個地區的學區。
我……”
“您有沒有可能知道,是否有個叫茱德·伊特埃洛的小男孩在那兩年就讀于您的學校?”
女校長有點透不過氣來。
“但是……沒問題,偵探先生。
我會……”
“趕快,我馬上就走了。
”
卡裡姆爬下樓梯,但是中途停了下來,轉身說:“還有一件事,是關于您對于警察的知識的。
現在,在警察之間,我們不再說‘偵探’了,而說‘中尉’。
跟美國人一樣。
”
女校長瞪大眼睛,看着卡裡姆消失的身影。
警局所有的警察中,克羅齊耶隊長是卡裡姆最不讨厭的人。
不是因為他是卡裡姆的上級,而是因為他在這個領域有很多經驗,還經常表現出警察真正敏銳的直覺。
克羅齊耶出生于洛特省,是一名退伍軍人,五十四歲,做了二十多年的法國警察,土豆鼻,抹了發膏的頭發,梳得像釘耙。
他顯得嚴厲且冷酷,但是他的幽默也能展現出難以捉摸的和善。
克羅齊耶有一個孤獨的靈魂。
他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組織家庭對他來說,就像是科幻小說。
這種孤獨與卡裡姆相似,但這也是他們唯一的共同點。
除此之外,他有目光短淺、見識狹隘這些所有警察共有的特點。
他是那種希望自己再生為德國牧羊犬的警探。
卡裡姆敲了門,走進辦公室。
廢舊的奧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