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裡不免流露出深深的遺憾與失望。
“白老師,謝謝你用糟糕這句美好的詞句來評價我。
其實,現在我在你的心目中何止是糟糕,應該是用卑鄙、醜陋這樣的詞句更為準确,更為合适。
是嗎?”孟蘭說罷,竟朝白忠誠笑了笑。
白忠誠沒有答理。
“好啦,好啦,不談這些不愉快的話啦,現在我跟你談一點關于我面前這條河的故事!”孟蘭見白忠誠不高興的樣子,就笑言道。
“哪裡有河?”白忠誠不解地問。
孟蘭指着腳下長滿綠油油麥苗的峽谷說:“白老師,這不是一條峽谷,這是一條河流。
每年夏天,從天上降到灌水大地上的雨水,就是通過這條河谷流入大海的。
所以這裡的土地一年隻能趕種一季小麥,如果遇到大水之年,由于上遊的洪水太大,而下遊的海水上漲,就會導緻上面的洪水非但排不下去,海裡的潮水還會形成倒灌,于是就出現了洪災雨澇。
本來,這裡的農民就隻有一季收成,結果那些成熟的小麥卻因來不及收割,就被無情的大水沖毀了,兩岸的農民就隻好背井離鄉,踏上了逃荒要飯之路。
這種悲劇是灌水縣過去經常都會上演的!”
白忠誠靜靜地聽着孟蘭的講述,孟蘭也感覺到白忠誠對她的講述非常有興趣。
作家最喜歡聽人講故事,最不喜歡聽别人作報告。
孟蘭正是抓住作家的這個特點,所以她在出發前就做好了準備,今天都給白忠誠講故事,不給他作報告。
當然她也不會作報告。
“白老師,在20年前的夏天,就在我們站的大堤下面的河床上,曾經發生過一個家破人亡的故事!”孟蘭把目光從白忠誠的臉上緩緩地移向河床,語調沉重地說:“那是一天夜晚,一對農民夫婦帶着他們10歲的兒子和7歲的女兒冒着狂風暴雨将白天收割下來的小麥朝河堤上搬運。
然而,令這對夫婦沒有想到的是,這時上遊和下遊兩條兇猛如獸的洪水,正咆哮着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奔瀉而來。
河床裡的麥子搬運得差不多了,再有一趟就可以全部搬完了,父親和母親就叫自己的兩個孩子留在大堤上,他們兩人下去再搬最後一趟。
可是,父親和母親下去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們的生命就這樣被洪水活活地吞噬了!”
講到這裡,孟蘭的喉嚨哽咽了,她的眼裡也噙滿了淚水。
她的目光遙望着無垠的大堤,她不敢把目光轉向身旁的白忠誠。
她怕自己失控,失聲恸哭。
孟蘭在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那後來那兩個孩子呢?”白忠誠迫不及待地問。
“那兩個孩子後來被村子裡一家姓杜的夫婦收養了,這對夫婦把那兩個孩子視為自己的親生兒女一樣疼愛,并把他們培養成人,男孩上了大學,現在當了縣長。
那個女孩高中畢業以後跟那家的大兒子結婚成家!”孟蘭見白忠誠急于想知道結果,所以她也沒有對後來的故事展開來叙述,就把結果告訴了他。
因為她自己心裡很明白,她今天把他帶到這裡來,不也就是要讓他知道那封檢舉揭發材料所反映問題的真相和結果嗎?
天地間一片沉寂!
“那,那,現在灌水縣的孟縣長就是你的哥哥了?”白忠誠半晌終于說出了他最不想問,但又不能不問的話。
“是的!”孟蘭回答。
“那……那……那……”下面要問的話,白忠誠那了半天,他最終沒有勇氣說出來。
“白老師,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孟蘭突然轉過臉來,她直面着白忠誠說:“就是我跟杜局長的關系,對嗎?其實,我剛才已經說了,我跟他結了婚,我是他的妻子,但那是過去,可是現在已經不是了,我們已經離婚了!”
不知為什麼,剛剛提着心的白忠誠聽了孟蘭這話,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他嘴唇動了動,剛要說什麼,一下子又閉住了口。
孟蘭見狀馬上坦然地、不加掩飾地說道:“我知道你還要問我什麼,為什麼要離婚,對嗎?對于這個問題,在我們灌水民間有很多版本和傳說,也許開始外面的傳說是真實的,但是後來越傳就越離譜了。
白老師,我能告訴你一個真實的原因嗎?”
白忠誠點了點頭。
從白忠誠見到孟蘭的第一眼開始,白忠誠就從孟蘭的臉上、眼裡發現她深藏着一種隐情,心裡承受着一種隐痛。
剛才,自從小車離開皇宮大酒樓那一刻起,白忠誠就發現孟蘭的情緒随着她駕駛的車速而波動不已。
白忠誠看得出,她一直試圖在掩飾自己,壓抑自己,委屈自己,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可是現在,當白忠誠向她默默點頭的時候,她分明感到那是一種信任,那是一種理解。
此時,隻見她兩行熱淚似決堤的潮水,咆哮着,奔騰着,滾滾而下!
孟蘭的叙述如歌如泣!
孟蘭跟杜局長結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