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湊到黎莎身邊,刻意壓低音量。
“我們家與鎮上相隔甚遠。
”她低吼道,“或許算是伐木窪地最後一棟擁有完好魔印的房舍。
它容不下所有人,但可以守護我們,隻要你回家就好!”
黎莎一掌甩出,不偏不倚地打在她媽臉上。
伊羅娜摔倒在泥濘中,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手掌捂着紅彤彤的臉頰。
加爾德一副想要撲到黎莎的身上,将她架走的模樣,但在被她冷冷一瞪後僵在原地。
“我不會畏首畏尾,把朋友交給地心魔物!”她叫道,“我們會想辦法補好聖堂的魔印,然後在這裡堅守到底。
我們要團結一緻!如果惡魔膽敢前來搶奪我的孩子,我會用火焰的秘密将它們燒出這個世界!”
我的孩子,黎莎在接下來一陣突如其來的死寂中想道。
将鎮民視為我的孩子,這下我變成布魯娜了嗎?她環顧四周,凝望每張恐懼、肮髒的面孔,沒有人出聲說話。
這時她才了解,所有人的心裡已經把自己當成布魯娜了。
現在她成為伐木窪地的草藥師了。
有時這表示她要醫病療傷,而有時……有時候這表示要在他人眼中撒點辣粉,或是在自家後院焚燒木惡魔。
魔印人踏步向前。
人們開始竊竊私語,因為稍早前完全沒人注意到這個身穿長袍,頭臉罩在兜帽裡,尤如鬼魅般的身影。
“你們必須面對的不隻是木惡魔。
”他說,“火惡魔會放火燒村,風惡魔則會飛在天上攻擊我們。
從你們鎮上殘破的情況來看,或許還會引來山坡上的石惡魔。
太陽下山後,它們就會傾巢而出。
”
“我們死定了!”安迪大叫。
黎莎感到恐慌在人群裡迅速蔓延。
“關你什麼事?”黎莎大聲質問魔印人,“你信守承諾,已将我們安然送到目的地!現在就給我爬上那吓人的巨馬離開這裡!讓我們面對我們自己的命運!”
但魔印人搖頭。
“我曾發誓絕不自願交給地心魔物任何東西,而我絕不會再違背誓言。
要我交出伐木窪地,我甯願葬身地心魔域。
”
他轉向群衆,拉下兜帽。
人群裡傳來驚訝和恐懼的聲音,然而逐漸擴大的恐慌暫時停止蔓延。
魔印人把握稍縱即逝的機會。
“今晚地心魔物進攻聖堂時,我會挺身戰鬥!”他宣稱。
人們同時驚呼,接着許多鎮民眼中浮現認出此人的目光。
即使在伐木窪地,人們也聽過滿身刺青的男人屠殺惡魔的故事。
“有人願意與我并肩作戰嗎?”他問。
男人們用懷疑的目光相互觀望。
女人們則抓緊他們的手臂,以目光暗示男人不要發表任何愚蠢的意見。
“除了送死,我們能做什麼?”安迪叫道,“沒有什麼可以殺死惡魔!”
“你錯了。
”魔印人說着,走到黎明舞者身邊,拉開一捆魔印布袋。
“其實,即使石惡魔都殺得死。
”他說完打開一塊纏起的布,将一根長長彎彎的東西丢到鎮民面前的泥濘中。
那東西從寬大的斷口到尖銳的頂端約三英尺長,表面光滑,呈醜陋的黃棕色,如同蛀爛的牙齒。
在衆目睽睽下,一道微弱的陽光破雲而出灑落其上。
盡管躺在泥巴裡,該物的表面已開始冒煙,烤幹灑落在上面的綿綿細雨。
片刻後,石惡魔的魔角起火燃燒。
“所有惡魔都殺得死!”魔印人叫道,從黎明舞者身上拉出一根魔印長矛,抛擲而出,插在燃燒的魔角上。
隻見魔光閃動,魔角如同慶典的煙花般炸成碎片。
“仁慈的造物主啊。
”約拿說着,伸手憑空比畫魔印。
許多鎮民紛紛照做。
魔印人雙手抱胸。
“我可以制作足以屠殺地心魔物的武器,”他說,“但沒有人使用的武器毫無價值,所以我再問一次,有誰願意與我并肩作戰?”
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後,一個聲音說道:“我願意。
”魔印人轉頭,驚訝地看着羅傑走過來,站在自己身邊。
“還有我。
”楊·葛雷說着大步向前。
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拐杖上,但目光堅定。
“70多年來,我一直看着它們帶走我們,一個接着一個。
如果今晚是我的最後一夜,我一定要在死前對着地心魔物的眼睛吐口水。
”
其他伐木窪地鎮民愣在原地,接着加爾德站了出來。
“加爾德,大白癡,你想幹嗎?”伊羅娜大聲問道,抓住他的手臂。
但巨漢将她的手甩開。
他遲疑地伸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魔印長矛。
他凝神觀看,仔細打量矛身上的魔印。
“昨晚惡魔殺了我爸。
”加爾德以低沉憤怒的聲音說道。
他緊握魔印武器,擡頭看向魔印人,咬牙切齒。
“我一定要報仇。
”
他的話刺激了其他人。
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有些人出于恐懼,有些人出于憤怒,更多人出于絕望,伐木窪地的鎮民挺身面對即将到來的夜晚。
“蠢蛋!”伊羅娜啐道,轉身離開。
“你沒必要這麼做。
”黎莎說道,雙手環抱在他腰間,與他一同騎着黎明舞者前往布魯娜的小屋。
“如果幫不了其他人,空有瘋狂的執念有什麼用?”他回道。
“早上我是在氣頭上。
”黎莎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
“你就是那個意思。
”魔印人向她說明,“而且你說得沒錯。
我一直執著于我戰鬥的對象,卻忘了自己一開始是為了什麼而戰。
我這輩子唯一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