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爾謊稱。
“明天你要多走一小時。
”他冷冷轉向阿邦。
“兩個都一樣。
”
阿邦迫不及待地點頭,兩個男孩随即朝馱車走去。
賈迪爾看着他們的背影,暗自祈禱盡快複原。
他不能永遠替他留面子。
他轉向其他等着他的奈沙魯姆,大聲吼道:“我有叫你們停下嗎?”男孩們立刻繼續前進。
賈迪爾加速調整步伐,直到他們跟上部隊。
夜晚即将到來之前,賈迪爾下令奈沙魯姆準備晚餐并且鋪好床,而達瑪和深坑魔印師們則開始準備魔印圈。
魔印圈準備好後,戰士們就站在外緣,面向四周,緊握護盾和長矛,等待太陽西下、惡魔現身。
在如此接近城市的地方,沙惡魔成群結隊地出沒,朝戴爾沙魯姆張牙舞爪,并朝戰士們直撲上來。
這是賈迪爾第一次近距離面對它們,他冷冷觀察阿拉蓋,在它們展開進攻時記住它們的動作。
深坑魔印師恪盡職守,魔印力場在一陣魔光中阻擋住了惡魔的攻勢。
趁它們攻擊魔印力場時,戴爾沙魯姆一聲發喊,刺出長矛。
攻擊大多都被惡魔的外殼擋下,但有幾次精準的攻擊插入眼睛和張開的喉嚨,一擊斃命。
這看起來像是戰士們玩的遊戲,試圖在魔光閃耀的瞬間擊中渺小的目标,而且他們會哈哈大笑,恭喜那些一擊得手的戰士。
成功的戰士便回來吃飯,而沒有成功的就在惡魔越聚越多的同時持續嘗試。
賈迪爾注意到哈席克是第一批回來吃飯的人之一。
賈迪爾轉向殺死惡魔後離開魔印圈外圍的卡維爾訓練官,這是賈迪爾第一次看他蓋起臉上的紅色遮布。
他與訓練官目光相對,并且在對方點頭要他過去時深深鞠躬。
“訓練官,”他說。
“這和我們所學的阿拉蓋沙拉克不同。
”
卡維爾大笑。
“這根本不是阿拉蓋沙拉克,孩子,這隻是磨煉戰技的遊戲。
《伊弗佳》指示我們隻能在嚴陣以待的土地上展開阿拉蓋沙拉克。
這裡沒有惡魔坑,沒有迷宮城牆或伏擊點。
我們如果離開魔印圈就太蠢了,但我們沒有理由不送一些阿拉蓋去見陽光。
”
賈迪爾再度鞠躬。
“謝謝你,訓練官。
現在我了解了。
”
遊戲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剩下的惡魔認定魔印圈沒有縫隙,開始繞圈而行,或是蹲坐在長矛的攻擊範圍之外,靜靜等待。
吃飽飯的戰士開始守衛,高聲嘲笑那些沒有成功擊殺惡魔的戰士。
等所有人都吃飽飯後,半數的戰士爬上鋪蓋睡覺,剩下的一半就如同雕像般站在營區四周警戒。
幾小時後,已睡過的戰士與守衛換班。
第二天,他們路過一座卡菲特村落。
賈迪爾從來不曾見過綠洲——沙漠裡有很多綠洲,大多數都位于卡拉西亞城的南部和東部,也就是一些水源滲出地面,形成一座小水塘之處。
逃離城市的卡菲特通常會聚集在這種地方,不過隻要他們自給自足,不跑來城牆外乞讨,或打劫路過商旅,達瑪不會理會他們。
另外還有一些規模較大的綠洲,有較大的水池,通常會聚集超過一百名卡菲特,通常都攜家帶眷。
達瑪不會對這種綠洲視而不見,各部族會像争奪城内水井一樣宣示大片綠洲的所有權,以物産或是勞力等形式向卡菲特索取财物,以換取居住權。
達瑪偶爾會前往城市附近的綠洲,拉走年幼的孩子踏上漢奴帕許之道,以及最美貌的女孩進入大後宮擔任吉娃沙魯姆。
他們路過的村落沒有城牆,隻有在村落邊緣放置一系列刻有古老魔印的巨石。
“這是什麼地方?”賈迪爾在行軍時大聲問道。
“他們稱呼這些村落為砂岩村。
”阿邦說。
“這裡住了三百多名卡菲特,人稱深坑狗。
”
“深坑狗?”賈迪爾問。
阿邦指向地上的一個大坑,村裡一共有好幾個這種大坑,許多男男女女在裡面工作,用鏟子、鐵鍬和鋸子挖掘砂岩。
這些人個個肩膀寬厚、肌肉結實,與賈迪爾在城内見過的那些卡菲特大不相同。
小孩子也和大人一起工作,幫忙把砂岩搬上車,用駱駝把砂岩拉出深坑。
他們都身穿褐服——男人和男孩都穿着一樣的背心和帽子,女人和女孩則穿褐色連衣裙,沒留下多少想象空間,臉部、手臂甚至大腿幾乎都遮得嚴嚴實實。
“他們個個身強體壯。
”賈迪爾說。
“這些人為什麼會變成卡菲特?他們是懦夫嗎?這些女孩和男孩呢?他們為什麼沒有結婚或是踏上漢奴帕許之道?”
“他們的祖先或許是因為種種原因淪落為卡菲特,我的朋友,”阿邦說,“但這些人卻生下來就是卡菲特。
”
“我不懂,”賈迪爾說,“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卡菲特。
”
阿邦歎氣。
“你說我滿腦子都是生意人的想法,而你卻是太少去想做生意的事了。
達瑪基想要這些人生産砂岩,也需要一些壯健的人來做這個工作。
交換條件就是命令達瑪不要來抓這些卡菲特的小孩。
”
“這等于是宣判這些家族世世代代都得當卡菲特。
”賈迪爾說。
“他們的父母為什麼會接受這種條件?”
“當有人來帶走孩子時,父母是沒有辦法才屈辱就範的。
”阿邦說。
賈迪爾想起自己母親的淚水,以及阿邦母親的尖叫,他沒有反駁。
“盡管如此,這些人都有能力成為優秀的戰士,這些女人都可以産下壯健的兒子。
這樣實在太浪費了。
”
阿邦聳聳肩。
“至少在有人受傷的時候,親兄弟畢竟是血濃于水,可以手足相依。
”
又經過了六天的旅程,他們來到一座懸崖,這座懸崖面向供給巴哈卡德艾弗倫村水源的河流。
一路上他們沒有經過其他卡菲特村落。
阿邦的家人曾與很多這種村落交易,據說這是因為有一條地下河流供應城市附近綠洲的水源,但那條河道沒有延伸到東邊這麼遠的地方。
大多數村落位于城市南方,介于沙漠之矛和遙遠的南部山脈之間,順着那條河道延伸。
賈迪爾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地下河的事,但他相信他的朋友。
他們面前的河流并非地下河,不過它在漫長的歲月裡沖刷一座很深的河谷,貫穿數不清的砂岩和黏土地層。
他們可以看見位于下方深處的河床,不過從這個高度看去,河水不過是一條涓涓細流。
他們沿着懸崖向南而行,直到看見向下通往村落的道路。
這條路不到近處根本看不出來。
這時戴爾沙魯姆已吹響問候的号角。
但直到經過狹小陡峭的道路前往村落廣場時,他們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即使抵達村落中心,仍不見任何居民。
巴哈卡德艾弗倫村建于開鑿在懸崖表面的層層平台上。
一條寬敞蜿蜒的階梯扶搖直上,連接每層平台上的土坯房子。
村裡沒有一絲生命迹象,布門簾在微風中輕輕飄舞。
這景象讓賈迪爾想起沙漠之矛的某些區域;由于人口銳減,沙漠之矛中有不少城區淪為廢墟。
那些古老建築都是卡拉西亞從前人口衆多的見證。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賈迪爾問道。
“不是很明顯嗎?”阿邦說。
賈迪爾好奇地看着他。
“别光盯着村子看,放寬你的視野。
”阿邦說。
賈迪爾轉過身去,看見河水之所以看起來稀少并非隻是因為高度的關系。
河水的深度幾乎不及河床的三分之一。
“雨水不足。
”阿邦說。
“或是上遊的河道轉向,這些改變都可能剝奪了巴哈人賴以為生的漁業。
”
“這無法解釋為何整座村落淪為廢墟。
”賈迪爾說。
阿邦聳肩。
“或許水量減少導緻水質惡化,卷起河床上的淤泥。
總之,不管是疾病還是饑餓,巴哈村的人口必定減少到了沒法維修魔印的地步。
”他指向某些建築物土牆上殘留的爪痕。
卡維爾轉向賈迪爾。
“在村裡搜搜看有沒有幸存者。
”他命令道。
賈迪爾鞠躬,轉向他的奈沙魯姆,将他們分配成兩人一組,每組負責搜巡一層平台。
男孩們就像在大迷宮的牆頂上奔跑似的輕松踏上崎岖的台階。
不久,他們就發現阿邦說的沒錯。
幾乎所有房子中都有惡魔出沒的迹象,牆壁和家具上留有爪痕,滿是打鬥的痕迹。
“不過沒有屍體。
”阿邦發現道。
“吃掉了。
”賈迪爾說,指向地闆上一塊看起來像黑色的石頭,不過表面凸起一些白色固體的東西。
“那是什麼?”阿邦問。
“惡魔糞。
”賈迪爾說。
“阿拉蓋會吃掉獵物,然後在糞便中排出他們的骨頭。
”
阿邦一手捂住嘴,沖到房間角落去嘔吐。
他們将發現彙報給卡維爾訓練官,訓練官則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
“跟我來,奈卡。
”他說。
賈迪爾立刻跟随訓練官走到達瑪凱維特和凱沙魯姆面前。
“奈沙魯姆确認沒有幸存者,達瑪。
”卡維爾說。
凱沙魯姆的官階比他高,但卡維爾是訓練官,遠征隊伍中成員幾乎都是他訓練出來的,包括凱沙魯姆在内。
俗話說得好,遮紅布人說話比遮白布人更有分量。
達瑪凱維特點頭。
“阿拉蓋突破魔印力場的時候就已經對這塊土地施加了詛咒,将卡菲特的靈魂囚禁在人世間。
我可以感受到他們的慘叫。
”他擡頭看向卡維爾。
“月虧即将到來。
我們先花兩日兩夜的時間備戰,并為亡者禱告吧。
”
“月虧第三天呢?”卡維爾問。
“第三天晚上,我們展開阿拉蓋沙拉克。
”凱維特說。
“淨化地面,釋放他們的靈魂,讓他們能夠投胎轉世,晉升到更好的階級。
”
卡維爾鞠躬。
“當然,達瑪。
”他擡頭看向開鑿于懸崖邊的階梯和房子,以及下方通往河岸的廣場。
“這裡會出現的多半是土惡魔。
”他猜測道。
“可能還有一些風惡魔和沙惡魔。
”他轉向凱沙魯姆。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就要求戴爾沙魯姆在廣場上挖掘魔印惡魔坑,然後在階梯上設置伏擊點,将阿拉蓋逐下懸崖,跌入深坑,等待太陽。
”
凱沙魯姆點頭。
訓練官轉向賈迪爾。
“不要讓他們竊取任何物品。
”他警告道。
“所有東西都要成為阿拉蓋沙拉克的祭品。
”
“你和我清查第一層。
”賈迪爾對阿邦道。
“七這個數字比較幸運。
”阿邦說。
“讓祖林和山傑特清查第一層吧。
”
賈迪爾懷疑地看着阿邦的腳。
阿邦努力跟上行軍的速度,但走路還是一拐一拐地,而且賈迪爾常常看到他在自以為沒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