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按摩自己的腿。
“你的腳還沒完全好,我認為第一層比較恰當。
”賈迪爾說。
阿邦雙手叉腰。
“我的朋友,你的話很傷人!”他說。
“我就像大市集中最好的駱駝那樣強壯。
你每天把我逼到極限的做法是對的,而爬上七層平台隻會幫助我的傷勢恢複得更快。
”
賈迪爾聳肩。
“你喜歡就好。
”他說道,接着他對其他奈沙魯姆下達指令,然後随阿邦一起爬上鑿在懸崖上的階梯。
巴哈村不規則的石階是直接由山壁上開鑿而出的,靠砂岩和黏土的特定部位加以支撐。
有時台階窄得隻有成年人的腳掌大,有時又要走好幾步才能抵達下一階。
台階上有不少馱獸載運貨車經過時留下的痕迹。
每上一層平台,階梯就會改變方向,并且會分岔出通往該層住宅的小路。
他們沒走多遠,阿邦已經開始氣喘籲籲,圓臉也漲得通紅。
他的腿瘸得更加嚴重,到第五層的時候,他每踏出一步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或許我們已經走夠了。
”賈迪爾小心說道。
“胡說,我的朋友。
”阿邦說。
“我可是……”他嘟哝一聲,吐出一大口氣。
“……和駱駝一樣強壯。
”
賈迪爾微笑,輕拍他的肩膀。
“我們還是有機會把你打造成真正的戰士。
”
當他們終于抵達第七層時,賈迪爾轉身看向矮牆下的景象——遙遠的下方,戴爾沙魯姆彎下腰去,以短鏟挖掘寬敞的惡魔坑。
這些坑都位于第一層平台的邊緣,好讓從像賈迪爾所在崖壁上跌落的惡魔直接摔入其中。
盡管賈迪爾和其他奈沙魯姆都不能參戰,他對于即将到來的戰鬥還是很興奮。
他轉向阿邦,但他的朋友已經沿着平台走去,完全對下方布置戰場的景觀沒有任何興趣。
“我們應該開始清查這些房子。
”賈迪爾說,但阿邦似乎沒有聽見,心事重重地跛着走開了。
賈迪爾在阿邦于一座大拱門前停步時趕上了他,隻見阿邦面帶喜色地看着雕刻在拱門上方的符号。
“第七層,我就知道!”阿邦說。
“就和天堂與阿拉之間聳立的巨柱數目差不多。
”
“我從未見過這種魔印。
”賈迪爾說,看着那些符号。
“那不是魔印,是文字。
”阿邦說。
賈迪爾好奇地看着他。
“就像寫在《伊弗佳》裡的文字?”
阿邦點頭。
“《伊弗佳》上面說:位于向萬物之主表達敬意的阿拉上第七層平台,此地為德拉瓦西大師的制陶工坊。
”
“你之前提到的陶藝匠?”賈迪爾吼道。
阿邦點頭,動手推開挂在門口的亮眼布簾,但賈迪爾抓起他的手臂,将阿邦扯過來面對自己。
“所以隻要有利可圖,你就能忍受痛楚,卻不能為了争取榮譽而忍痛?”他大聲問道。
阿邦微笑。
“我隻是比較現實,我的朋友。
榮譽太虛無了。
”
“在天堂就可以了。
”賈迪爾說。
阿邦嗤之以鼻。
“我們不能從天堂照顧我們的母親和姐姐。
”他掙脫賈迪爾的手,走進工坊中。
賈迪爾無奈,隻得跟着進去,結果撞在阿邦身上,因為他一進門立刻就停下了腳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
“貨物毫發無傷。
”阿邦低聲說道,雙眼綻放出貪婪的光芒。
賈迪爾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禁跟着瞪大了雙眼。
眼前所見,整整齊齊疊在大貨闆上的,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精美的陶器。
整間房裡堆滿了陶器——陶罐、花瓶、大酒杯、油燈架、餐盤以及碗。
每件陶器都塗有亮眼的色秞以及繪有金燦燦的葉子……
阿邦興奮得摩拳擦掌。
“你知道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嗎,我的朋友?”他問。
“值多少錢都無所謂。
”賈迪爾說。
“又不是我們的。
”
阿邦看向他,仿佛把他當作傻瓜。
“物主死了就不能算偷竊,阿曼恩。
”
“那比偷竊還要糟糕,掠奪死人的物品,”賈迪爾說,“這是亵渎。
”
“把藝術大師的作品堆在這荒沙堆裡當垃圾才是亵渎,”阿邦說,“我們可以找到很多垃圾區建立屏障。
”
賈迪爾打量着那些陶器。
“好吧,”他終于說道,“就把它們留在這裡。
讓它們訴說這位偉大的卡菲特工匠的故事,讓艾弗倫見證他的作品,讓他來世投胎到更高的階級。
”
“如果艾弗倫無所不知,又何必要留下東西來訴說故事?”阿邦問。
賈迪爾握緊拳頭。
阿邦吓得立刻後退。
“我不準任何人亵渎艾弗倫,”他吼道,“就算是你也不行。
”
阿邦高舉雙手做乞求狀。
“沒有亵渎的意思。
我隻是說這些陶器不管放在達瑪基的宮殿還是這個遭人遺忘的工坊裡,艾弗倫都看得見。
”
“或許沒有,”賈迪爾承認道,“但卡維爾說所有東西都将成為阿拉蓋沙拉克的祭品,包括這些陶器。
”
阿邦的目光瞟向賈迪爾依然緊握的拳頭,點了點頭。
“當然,我的朋友,”他同意道,“但如果我們真的尊重這名偉大的卡菲特工匠,并且期望他能夠進入天堂,就用他的陶罐去幫挖掘惡魔坑的戴爾沙魯姆運送沙土。
這樣做可以讓這些陶器參與阿拉蓋沙拉克,讓艾弗倫見證德拉瓦西的價值。
”
賈迪爾松了一口氣,緊握的拳頭松開來。
他對阿邦微笑點頭。
“這是個好主意。
”他們挑選最合适搬土的陶器,将它們搬回營地。
剩下的就整整齊齊地留在原地,分毫未動。
賈迪爾和其他人一起全心投入他們的工作,兩天兩夜很快就在阿拉蓋沙拉克戰場逐漸成形中度過。
每天晚上他們都待在魔印圈内研究那些惡魔,制訂詳細戰術。
村落的層層平台變成由垃圾堆所組成的迷宮,掩蓋戴爾沙魯姆用來當做伏擊點的魔印凹槽。
他們會跳出伏擊點,将惡魔趕下平台,使其跌入惡魔坑中,或是将他們困在攜帶式魔印圈内。
每層平台上都有魔印守護的補給站,奈沙魯姆就待在其中靜靜等待,随時準備提供戰士新的長矛和網罩。
“待在魔印後方,直到有人叫你。
”卡維爾指示衆新手。
“必須穿越魔印時,動作一定要快,直接沖向下一個有魔印守護的區域,直到抵達目的地。
把身體壓低,盡量躲在牆後,充分利用所有掩護。
”他強迫男孩們記下臨時迷宮的地形,确保他們能在雙眼緊閉的情況下找到所有魔印凹槽,以防萬一。
戰士們會點燃篝火,借以看清地形及戰況,并驅退沙漠夜晚的嚴寒,但戰場上還是有很多陰暗處,提供能在黑暗中視物的惡魔強大的優勢。
沒過多久,夕陽西下,賈迪爾和阿邦已經蹲在第三層的某個補給點中等待。
懸崖面東,所以他們可以看到懸崖的陰影逐漸籠罩河谷,如同墨漬般慢慢塗黑遠方的峭壁。
就在河谷的陰影中,阿拉蓋開始現身。
魔霧從泥土與砂岩間滲出,凝聚成惡魔的形體。
賈迪爾和阿邦入迷地看着惡魔在三十英尺下方的廣場上成形,戴爾沙魯姆燃燒巴哈村裡所有可燃物品的火光,照亮了它們的身影。
這是第一次,賈迪爾真正了解到多年來達瑪告誡他們的話。
阿拉蓋是邪惡之物,藏身在艾弗倫之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要不是它們邪惡的玷污,整個阿拉都會成為造物主的天堂。
他對于地心魔域産生一股強烈的厭惡,心知自己不惜犧牲性命也要摧毀它們。
他抓起藏身處中的一根備用長矛,想象有一天自己可以和其他戴爾沙魯姆兄弟一起獵殺它們。
阿邦緊握賈迪爾的手臂,賈迪爾轉向他的朋友,看見阿邦舉起顫抖的手指指向數英尺外的土牆。
魔霧沿着土牆浮現,一頭風惡魔逐漸在牆邊凝聚成形。
它現身時蜷伏在地,翅膀收攏。
這兩個男孩從來沒有靠惡魔這麼近,這種景象令阿邦恐懼不已,但賈迪爾心中隻感到一陣憤怒。
他握住長矛的手越來越緊,盤算着自己該如何撲上,在惡魔完全成形前将它推下懸崖,讓它跌入下方的惡魔坑。
阿邦緊握賈迪爾的力道大得令他疼痛。
賈迪爾轉向他的朋友,發現阿邦直視他的雙眼。
“别做傻事。
”阿邦說。
賈迪爾回頭去看惡魔,但轉眼間他已錯失良機,因為阿拉蓋的利爪已放開岩壁,向下跳入黑暗中。
他聽見突如其來的拉扯聲,接着看見風惡魔一飛沖天,巨大的蝠翼遮蔽了天上的星光。
不遠處,一頭橘色的土惡魔成形,攀在土牆上,幾乎難以辨認。
土惡魔矮小精壯,體型不比小狗大多少,卻是擁有結實肌肉、利爪,以及一層厚重的硬殼。
它擡起渾圓的腦袋,用力嗅聞空氣。
卡維爾說過土惡魔的腦袋幾乎能撞穿任何東西,撞碎石頭、壓彎上好的精鋼。
當惡魔沖向他們時,他們終于親眼見證土惡魔的力量,眼睜睜地看着對方一頭撞上藏身處外圍的魔印圈。
銀色魔光如同蛛網般自撞擊點向外擴張,土惡魔向後彈開。
不過它立刻又撲了回來,利爪插入峭壁中,腦袋不斷向前沖撞,擊中魔印力場,憑空掀起陣陣魔光漣漪。
賈迪爾舉起長矛,插入惡魔的喉嚨中,就像他在旅途中看見戴爾沙魯姆的做法。
但惡魔動作迅速,立刻咬住矛頭。
金屬矛頭在惡魔使勁甩頭下如同黏土般彎曲,接着又被扯離賈迪爾手中,差點把他也拉了出去。
惡魔甩動腦袋,将長矛抛入黑暗中。
哈席克在平台另一邊将這一切看在眼裡。
他擔任誘餌兵,很快就會跳出藏身處,引誘惡魔進入誘捕他們的圈套。
“老鼠,再浪費一根長矛,”他叫道,事隔多年,他說這個“鼠”字時,依然口齒漏風。
“我就把你丢下去撿!”賈迪爾羞愧難當,深深鞠躬,深深縮回身去,等待進一步指令。
穩穩站在梯子上的克雷瓦克偵察兵,可以快速地從一層平台移動到另一層平台。
他們居高臨下觀察戰場,對凱沙魯姆比了個訊号,凱沙魯姆随即吹響沙拉克之号,下令開戰。
哈席克立刻沖出藏身所,四下吼叫跳躍,吸引附近惡魔的注意。
賈迪爾看得入迷。
不管他對哈席克有什麼成見,這人确實算得上一個不折不扣的勇士。
數頭土惡魔在看見他時嘶聲吼叫,一擁而上。
它們短小有力的四肢奔跑起來速度驚人,但哈席克毫不畏懼地站在原地,直到它們全部展開追逐後才發足狂奔,朝前方位于第一道屏障後的伏擊點沖去。
賈迪爾藏身處附近牆上的土惡魔在他跑過時撲了上去,但哈席克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