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聲。
“把亞倫丢給其他人,不能減輕你在明知該帶他回家的情況下仍帶他前來密爾恩的罪惡感。
”
“惡魔糞,”瑞根大聲說道,“你隻是想要找個可以從早到晚讓你照顧的孩子。
”
“我不準你把這件事算到我的頭上!”伊莉莎惡狠狠地說,“當你決定不帶亞倫回提貝溪鎮時,你就必須肩負起照顧他的責任!此刻你應該扛起這個責任,而不是到處找人照顧他。
”
亞倫豎耳傾聽,但是瑞根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他想要下樓參與讨論。
他知道伊莉莎是一片好意,但是他已經厭倦了讓大人幫他計劃自己的人生。
“好吧。
”瑞根終于說道,“我把他交給卡伯怎麼樣?他不會鼓勵那孩子成為信使。
我會支付所有費用,我們可以常常去店裡看他,關注他的生活狀況。
”
“我認為這是好主意。
”伊莉莎同意,聲音中的怒意已然平息,“但是亞倫可以住在這裡,沒有理由去睡某間工坊的硬闆凳。
”
“學徒生涯本來就不好過。
”瑞根說,“想要掌握繪制魔印的技巧,他必須從日出到日落一直待在那裡,而如果他打算成為信使,他就得接受各式各樣的訓練。
”
“好吧。
”伊莉莎氣沖沖地說,但不久語氣便轉柔。
“現在過來在我肚子裡放個孩子。
”她柔聲說道。
亞倫輕聲溜回客房。
亞倫一如往常在天亮前睜開雙眼,但一時之間,他以為自己還在沉睡,或者飄浮在白雲上。
接着他想起自己身在何處,随即伸展四肢,感受塞滿羽毛的床墊和枕頭的柔軟舒适,以及羽毛被帶來的溫暖。
壁爐中的爐火現在剩下一堆暗淡的餘燼。
他有一股想要待在床上的強烈欲望,但尿意迫使他離開床鋪溫柔的擁抱。
他滑到冰冷的地闆上,依照瑪格莉特的指示,自床下拉出兩個夜壺。
他在一個壺裡小便,另一個壺裡大便,然後将夜壺放在門邊,等人取走用作花園的肥料。
密爾恩的土壤貧瘠,居民不會浪費任何東西。
亞倫走到床邊。
昨晚他一直凝望窗戶,直到眼皮垂下,但是窗戶上的玻璃依然令他着迷。
看起來似乎空無一物,實際上卻堅硬異常,宛如一張魔印網。
他伸指觸摸玻璃,在晨霜上畫下一道直線。
他想起瑞根攜帶式魔印圈上的魔印,于是将直線轉化為其中一個印記。
他繼續畫出好幾個魔印,在玻璃上吹氣以消除他的傑作,然後重新描繪。
心滿意足後,他穿上衣服,走到樓下,發現瑞根站在窗邊一面喝茶,一面欣賞太陽自群山之間緩緩升起的景色。
“你起得很早。
”瑞根微笑說道。
“有朝一日,你一定會成為信使。
”亞倫感到萬分驕傲。
“今天我會帶你去找我一個朋友。
”瑞根說,“一名魔印師。
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就是他教導我繪制魔印的,他現在想收學徒。
”
“我不能向你學嗎?”亞倫滿懷期望地說,“我會努力用功。
”
瑞根輕笑。
“我毫不懷疑。
”他說,“但我不是好老師,而且我待在城外的時間比城内還多。
你可以向卡伯學到很多東西。
早在我出生前,他就已經是信使了。
”
亞倫眼睛一亮,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他?”
“太陽已經出來了。
”瑞根回答,“沒有理由不吃完早飯再出門。
”
不久後,伊莉莎步入餐廳和他們一起用餐。
瑞根的仆役做了滿滿一桌菜,有培根、火腿、塗了蜂蜜的面包、蛋、馬鈴薯以及烤蘋果。
亞倫狼吞虎咽,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門。
吃完後,他枯坐原位,看着瑞根吃飯。
瑞根不理他,在坐立難安的亞倫面前以出奇緩慢的動作享用早餐。
最後,信使放下叉子,擦拭嘴角。
“真美味,”他說着站起身來,“我們可以出發了。
”亞倫眉開眼笑,跳下椅子。
“先等等。
”伊莉莎叫道,兩人立刻停下腳步。
亞倫想不到這句話會在他心中激起如此巨大的波濤,簡直如同聽見母親在說話,他強行壓下内心的波濤。
“在裁縫來家裡幫亞倫測量尺寸前,你們哪兒都不能去。
”她說。
“為什麼?”亞倫問,“瑪格莉特洗好了我的衣服,還補好了所有破洞。
”
“我了解你的苦心,我的夫人,”瑞根幫亞倫說話,“但我們已經觐見公爵了,沒有必要急着做新衣。
”
“這件事沒得商量。
”伊莉莎站起身來說道,“我不能讓我們家的客人打扮得像個乞丐一樣在外面跑。
”
信使凝視妻子緊皺的眉頭,輕歎一聲。
“認了吧,亞倫。
”他低聲勸道,“在她滿意前,我們哪兒都别想去。
”
裁縫不久便抵達。
此人身材矮小,十指靈活,以打結的長繩測量亞倫身上所有的部位,仔細在石闆上用粉筆記下各種數據。
量完後,他和伊莉莎女士交談片刻,随即鞠躬離去。
伊莉莎走到亞倫身邊,彎腰面對他的臉。
“不算太糟吧?”她問,拉直他的上衣,拂開臉上的頭發,“現在你可以和瑞根一起去找卡伯大師了。
”她撫摸他的臉頰,手掌冰冷而柔軟,令他一時沉溺在這種熟悉的感覺中,接着他突然後退,瞪大雙眼看着伊莉莎。
瑞根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