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冬香合影這還是第一次。
迄今為止,他們不是在飯店,就是在菊治的家裡幽會,所以從沒想過一起照相的事。
合影也是拜這次旅行所賜。
菊治牽着冬香的手,又在湖邊散了一會兒步,然後向箱根園的面包店走去。
那裡有各種各樣的手工面包,冬香從中挑了幾種,其中有一個面包是可愛的狗頭形象。
在旅館,在湖心,冬香呈現出各種各樣的表情,她現在又變成了一個母親。
在面包店前面的一個角落,他們喝着拿鐵咖啡,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雖說還想繼續遊玩下去,但冬香提出希望下午兩點左右能夠到家。
“差不多了,走吧。
”菊治催促道,冬香也點頭贊同。
無論多麼希望,時間也不會就此停留。
他們讓旅館前台叫來一輛出租車,然後來到外面,天空愈發晴朗,蔥綠的群山仿佛迎面撲來。
兩個人告别了美好的大自然,上了出租車。
從湖畔到小田原車站,在整個下山過程中,兩個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
到了車站之後,他們改乘開往新宿的“浪漫号”列車。
車廂很空,兩個人偎依在雙人椅上,随着東京的逐漸接近,彼此間的交談也越來越少。
在臨近新百合之丘車站的時候,冬香低語:“太感謝了。
”
“哪裡,哪裡……”菊治謙遜地說。
冬香再次凝視他:“我決不會忘記今天的事。
”
和冬香分手之後,菊治一下子覺得疲倦起來。
又沒做什麼工作,是性愛的勞累,還是和冬香分手的空虛造成的呢?
現在,冬香大概已經到家,正和孩子們圍坐在一起,照顧他們吃生日蛋糕和動物形狀的面包吧?
冬香的丈夫在家還是不在家呢?再怎麼想也不會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冬香不會忘了自己。
自己在她身體上留下了如此之深的愛的印記,不會那麼簡單就消失的。
菊治漫無邊際地思前想後,電車到了新宿車站,他一想到還要換車,覺得實在麻煩,就坐出租車回到了自己千馱之谷的家。
在公寓門口碰到了管理員。
“今天天氣真不錯啊。
”彼此寒暄了幾句,菊治進到樓裡,看了一下郵箱。
除了那些定期寄來的雜志,一些企業的廣告,還有一封信。
信上的字體很熟,菊治翻過來朝反面一看,是妻子來的。
時至如今,妻子還有什麼事?妻子來信十分罕見,菊治回到房間打開一看,有一張表格,還附了一個便簽:“前略:你沒有什麼變化吧……”
他們一直都在分居,這種淡淡的口吻極像妻子。
“以前我就考慮過,我想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告一個段落了,随信寄去離婚申請書。
”
菊治慌忙看下一張紙,隻見妻子用工整的楷書在上面做了标記。
“請在這裡簽字,蓋上印章就可以了。
請多關照。
”
菊治一屁股坐到椅子裡,陷入了沉思。
像現在這樣一直拖拖拉拉下去,也不是辦法。
菊治也想過總有一天要對彼此的關系做一個了結,可萬萬沒有想到,從箱根回來這天,收到了妻子的來信。
“原來如此……”
菊治緩緩點頭。
兩個人離婚,雙方都已認可,大家也明白離婚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然而離婚一旦成為現實,菊治多少感到有些疑惑。
“妻子是否有了什麼喜歡的人,準備結婚?”
事情若是那樣,菊治覺得無可厚非,但心中還是感到一抹揮之不去的寂寞。
星期六,由于事先請好了假,所以菊治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傍晚六點剛過,他去了附近一家中國菜館。
在那兒他要了簡單的小菜和啤酒,又吃了一碗拉面。
價錢和昨晚在箱根旅館吃的法國大餐相比,便宜得不得了,這便是他平時的日常生活。
從中國菜館回來之後,菊治看了會兒電視,給妻子撥了個電話,妻子很快接了。
“是我……”
“身體好嗎?”菊治簡單問候了一句,然後直奔主題:“昨天我看了信。
”
“噢……”妻子霎時點了下頭似的,馬上接口道:“對不起。
”
“沒關系……”
即便戶籍上還是夫妻,但雙方都承認想要離婚,分手已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你是不是打算結婚呀?”
“嗯。
有一個人在事業上一直幫助我,和那個人……”
妻子一直從事插花藝術,對方是那個圈子裡的人,還是提供資金幫她的人?不管怎麼說,現在再打聽對方,也沒多大意思。
“兒子高士同意吧?”
菊治問起了兒子,妻子說他已經知道了。
那樣一來,也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
“我把離婚申請表寄給你。
”菊治說完,又問道:“你什麼時候結婚?”
“大概七月吧,隻打算舉行小規模的婚禮。
”
菊治點了點頭,然後咬了咬牙說:“之前,一起吃個飯吧。
”
這也算是自己一直為所欲為的一種補償。
但妻子幹脆地回答:“這種事情,你不用為難自己。
你也很忙吧?”
“還可以……”
“等大家都有意的時候再說吧。
”
聽妻子這樣一說,菊治除了讓步,别無他法。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祝你幸福……”
“你也一樣……”說完妻子就挂斷了電話。
多麼的冷淡,這說明妻子心中對往昔已毫無留戀,這種分手方式十分符合她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