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一道黑影掠過,一隻烏羽鳥收起翅膀,落在了牆角光秃秃的樹枝上。
它并沒有打算在此間停留,似乎隻是為了喘上一兩口氣。
它在霜凍的春寒裡悲傷地啼叫了兩聲,撲撲地振翅飛走了。
忽然,大門外“嘩啦”一響! 清脆而又響亮的聲音! 王家人都驚得一抖,唯獨秦道士一動不動。
這位形貌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華發道士,臉上原有的一絲盼望神情,也在瞬息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他說,用一種耐人尋味的語氣:“他們不買我的賬,看來我這個黃童不中用了啊,我……”他搖搖頭,“我實在是幫不了……王大人,你好自為之吧。
” 說完這話,他牽了坐騎,在王家人驚詫的注目中,拉開大門,一步步地遠去,隻留下大門外一地的琉璃瓦碎片和散落各處的小木塊,任憑六十二歲高齡的王之春在背後咳嗽喘氣地嘶喊和挽留。
秦道士走了,天也徹底黑了。
“爹,現在可如何是好?”王幕安焦急地問。
王之春想了想說:“唯有先照着閻老頭的話做了。
把家裡的人都叫到暖閣吧,那裡依池傍水,守起來容易,你吩咐找來的這些人,在暖閣周圍守備妥善。
等平安度過了今晚,明天天一亮,我們全家人就去府衙避難。
”說完這話,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想來他心中也沒有半點把握。
不管怎樣,這是眼前能想到的最為穩妥的辦法了。
王幕安急忙按照父親的話去辦。
鱗刺
“唉!”講到這裡,朱聖聽重歎了一聲,“那天晚上,我什麼響動都沒有聽到,可是一覺醒過來,卻發現王巡撫他們……竟然全死了……隻有我和張老二還活着。我倆吓得不行,縮在牆角不知所措,然後你就進來了……” 從午前到午後,幾乎都是朱聖聽一個人在說。
他将事情從頭到尾、翻來覆去地講述了一通。
講述完後,他還在冥思苦想,生怕漏了什麼。
張家人好幾次來催吃午飯,張明泉都一一屏退,并吩咐有要事商議,不要再來打擾。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胡客陷入了沉思。
“那封信呢?”片刻後,胡客忽然問。
“爺,”朱聖聽小心翼翼地詢道,“您說的是閻老頭的信吧?” 見胡客點了一下頭,他忙說:“信不在我這裡,一直是王幕安拿着。
眼下巡撫大院被衙門封了,每天都有公差把守,不好進去,而且那地兒太大,怕不好找。
” “信裡當真提到了鱗刺?” “爺,我真不敢騙您。
我記得很清楚,信上白紙黑字,寫着鱗刺,是鱗片的鱗,魚刺的刺。
” 胡客閉上了眼睛,神情如汪洋大海般深邃。
胡客不說話,朱聖聽和張明泉也不敢弄出聲響。
兩人就那樣筆直地站着,一動不動。
良久,胡客終于睜開眼睛:“帶我去見姓閻的。
” 朱聖聽一愣:“可是……他已經死了……” “死人也要見。
” “是,是。
”朱聖聽雖然聽不太明白,但絕不敢再多言半句。
他連忙備馬,與張明泉一道,領着胡客前往五塘鋪。
在馬背上颠簸時,胡客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六年前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在練殺山的一處荒洞中,他第一次聽到關于鱗刺的故事。
如果不是今天朱聖聽提及,他早就遺忘了這段塵封了六年的記憶。
“莫非這世上真的有鱗刺?”他暗暗地想。
鱗刺,在胡客不足六年的刺齡中,是他所知範圍内,刺客道上最陰狠毒辣的殺器之一。
在練殺山的那位帶頭人,曾面帶敬畏地告訴他,鱗刺的前身,是“上古十劍”中的第八劍:魚腸。
所謂“上古十劍”,是指:軒轅夏禹劍、湛泸、赤霄、泰阿、七星龍淵、幹将、莫邪、魚腸、純鈞、承影。
排在第八位的魚腸,是春秋時期鑄劍大師歐冶子的得意作品。
此劍用赤堇山之錫,若耶溪之銅,經雨灑雷擊,聚天地精華,方淬煉而成,因滿刃花紋畢露,宛若魚腸,遂得名魚腸劍。
當時的天下第一相劍大師薛燭,在第一次見到此劍時,就發出了驚愕的感慨聲: “魚腸劍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 時光回溯到公元前515年,四月丙子日,吳國公子光府。
吳王僚滿面春風,大大方方地坐上了酒宴的首席。
他之所以接受公子光的宴請,并非因為完全信任公子光。
相反,他對公子光保留了應有的猜疑。
他的兒子慶忌與手握兵權的母弟掩餘、燭庸均征伐在外,公子光在這個時候宴請他,極可能另有所圖。
但他還是去了,因為他的自信。
他派出的衛隊,如長龍一般,從王宮一直排列到公子光的府上,宴廳的門戶和台階兩旁,夾道而立着效忠于他的甲士。
有了如此嚴密的防護措施,諒他公子光也不敢有何異舉。
王僚露出了信心滿滿的微笑。
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漸然酒席過半,兩人都有些微醺微醉。
公子光忽然借口腿腳疼,身感不适,離開了宴席,一瘸一拐地走進了内堂。
一入内堂,他的雙腿立刻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