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腰牌的确是她從曹彬那裡奪來的。
“這事他知道。
”她指着吳樾。
吳樾簡單說了八寶洲秘密監獄的事,杜心五這才釋去了心頭的懷疑。
“原來二位不是光複會的人。
”杜心五昨晚見胡客和姻婵與光複會衆人同在西耳房内,還當是一起的,他抱拳說,“但隻要和清廷作對,那就是一家人,杜某這裡失敬了!” 姻婵輕輕哼了一聲,放下了車簾。
離開北京城後,兩幫人便分道揚镳,杜心五、陶成章等人朝天津大沽口碼頭趕路,吳樾、張榕和楊笃生則向保定府方向行走,陳獨秀卻隻身南下。
胡客和姻婵暫時未定去向,随同吳樾等人向保定府行走。
當北京城被甩在身後逐漸遠去時,胡客的心中,卻隐隐約約冒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不得而知。
經過涿州時,胡客開始有些明白了。
因為他發現,身後似乎有了尾巴。
經過定興縣時,胡客肯定了這種不好的感覺。
的确有人,一路尾随在後。
經過徐水縣時,胡客開始隐約擔心起來。
身後跟蹤的人,不知何時會采取行動。
等到達保定府時,胡客卻暗暗地奇怪。
這條尾巴已經跟了整整兩天兩夜,卻始終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懷着這樣的疑問,胡客跟随吳樾等人走進了保定府兩江公學翠竹軒——光複會在北方設立的秘密集會地點。
在這裡,張嘯岑、趙聲、徐錫麟及其妻子徐振漢等四人,已經留守了一個多月。
除此之外,徐錫麟的表妹秋瑾,也已經來此等候有十多天了。
秋瑾是追随表兄徐錫麟的腳步,前來投身光複會的。
在得知副會長陶成章和其他人已經先行去了日本後,秋瑾的神情明顯有一些失落。
吳樾等人早已聽聞過秋瑾的名字。
且不說她在上海為營救萬福華而奔走,隻說當年她那首《滿江紅·平生肝膽》,早已在革命黨内部口口相傳。
“俗子胸襟誰識人,英雄末路當磨折,莽紅塵何處覓知音?”能寫出這等詩句的女人,一定是一位巾帼須眉。
這是吳樾等人首次見到秋瑾的真容。
一身男裝的秋瑾,須眉之間英氣畢露,果然配得上詩句中的男兒豪氣。
吳樾大聲笑起來:“要加入光複會,何必講這許多鬼門子規矩?!” 在既沒有會長也沒有副會長在場的情況下,吳樾和張榕擅自在翠竹軒中設下了黃帝位,寫誓詞“光複漢族,還我山河,以身許國,功成身退”十六字于紙上,讓秋瑾刺血灑于紙面,跪在黃帝位前宣誓,而後再刺血滴入酒中,由秋瑾一飲而盡。
刺血之時,秋瑾眉頭不皺,面色不改,看得吳樾等人暗暗點頭。
儀式一結束,寫有誓詞的紙條作為入會的憑證交給秋瑾保管後,秋瑾便算加入了光複會。
“等你随表兄表嫂去了日本,知會蔡會長和陶先生一聲就行了。
你就說是我吳樾推薦的,他倆絕不敢有異議。
”吳樾的一番話,惹得大夥哈哈大笑。
笑完後,就是商讨接下來的安排。
當得知吳、張、楊三人準備返回北京繼續行刺出洋考察的五大臣時,張嘯岑、趙聲和徐錫麟等人想方設法要阻止。
“你剛才不是說,杜先生也曾勸阻過你們嗎?”趙聲的聲音急之又急,切之又切,“杜先生說的很對啊!冒着生命危險刺殺幾個滿清貴族,還會有其他的滿人來替代,不如保存力量,以待将來起事!” 吳樾已經打定了主意,以他的性子,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問趙聲說:“當前的形勢下,刺殺和革命,孰難孰易?” “那還用說,當然是前者易,後者難。
”趙聲脫口而出。
“這就對了,我三人做的是容易事,至于困難的事,就留給你們來做。
”吳樾慨然說道,“将來你們提大軍北上之日,就是替我三人報仇雪恨之時!” 一番話,說得張嘯岑、趙聲、徐錫麟夫婦和秋瑾等五人心緒翻湧,阻止的話到了嘴邊,卻再也說不出口。
吳樾拿出自己撰寫的《暗殺時代》,交到了張嘯岑的手裡。
“等我死後,你就把這份文稿交給陳獨秀先生,設法加以刊印,公諸天下,必能砥砺我輩中人。
到時候化一我而為千萬我,前者仆後者起,不殺不休,不盡不止,叫清狗們聞風喪膽!” 吳樾已經鐵了心,要以自己的死,來拉開一個時代,一個暗殺主義風行的時代! 吳樾的這番言行舉止,讓作為旁觀者的胡客,也不禁為之動容。
有那麼一瞬間,胡客心想,若不是身上背負了家族的使命,或許他也會投身于革命的道路吧。
姻婵的決定
胡客和姻婵隻在翠竹軒停留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便向吳樾等人辭行。吳樾計劃返京刺殺五大臣,所以沒有挽留胡客。
他臨歧置酒,與胡客對飲送别。
胡客一向極少喝酒,喝酒必定隻喝一杯,何況他現在背上還有傷,但這一次卻破了例。
他不顧姻婵的阻攔,與光複會的人對飲了三杯烈酒。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