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會是誰?”辮子男疑惑不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一刀擊殺三皮,還能逃得不留蹤迹,絕非等閑之輩。
” 薛娘子走到窗前,看了看玻璃的碎口,又揩了揩窗棂上的灰塵。
她轉回頭來,仔細地觀察整個房間。
很快,她的目光鎖定住了供桌上的香爐。
香爐裡插着的锜刺,原本是筆直豎立,現在卻略微向左傾斜。
“屍體在碼頭上被發現,很快就會有警察挨門挨戶來查問。
我們殺得了闖進來的浪人,可總不能公然與警視廳作對。
依我看,還是先暫避一下為好。
”薛娘子一邊說話,一邊朝供桌一指,比劃了四根手指。
另外四個暗紮子會意,輕輕抽出武器,朝供桌悄無聲息地靠攏。
薛娘子繼續鎮定自若地說:“不過今天是始祖的忌辰,房間都已擺置妥當,總不能不用。
這樣吧,不等晚上了,我們現在就祭拜,拜完便走。
”伴随說話,她的右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
四個暗紮子緩緩散開,從四個角包圍了供桌。
“跪!”薛娘子在供桌正前方單膝跪下,四個暗紮子也紛紛單膝跪下。
薛娘子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拜!”伴随這個字的出口,她的手掌豎起,幹淨利落地做了個下切的手勢。
供桌四個角上的暗紮子早已蓄勢待發,得到動手的命令後,手中的武器閃電般刺出,穿透紅布,刺入供桌之下!
薛娘子
四件武器刺入桌下的一瞬間,一團黑影忽然從供桌的正面蹿出,正是胡客! 供桌的正面,是薛娘子下跪的地方。她右膝跪地,這是一個無法快速起身的姿勢。
從桌下蹿出的胡客,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正前方的薛娘子攻去。
擒賊先擒王,胡客這一擊志在必得! 然而薛娘子同樣信心十足,她的嘴角甚至帶着嘲弄的微笑。
她的右手拂開了衣擺,露出了左膝膝蓋。
那裡平放着一張小型機弩,一張早已扣弦搭箭、隻等獵物現身就祭出緻命一擊的飛衛弩! 胡客看見了這緻命的武器,但是已經太遲了。
弦開箭出,短箭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朝胡客飙射而來。
咫尺的距離,因為前撲得太狠,胡客根本收不住力。
他沒有任何躲閃的餘地。
臨危之際,胡客手中的問天變攻為守,與生俱來的敏銳感讓他在電光石火之間準确地找到了那個點。
就是在那個點,問天的刃身不偏不倚地擋住了箭镞!這一箭的力道實在驚人,胡客的右手竟然有發麻的感覺,身子也歪向了一邊,而偏折方向的短箭,嚓地一聲釘在了供桌的桌腿上,箭镞全部嵌了進去。
倘若這一箭射在胡客的身上,保準來一個前穿後透。
雖然逃過了一劫,但胡客的攻擊受阻,後方四個暗紮子趁機撲上來,形成合圍之勢。
薛娘子疾步退到房門口,再一次扣住弩弦,搭上了一支黑色短箭。
“你是誰?”她将飛衛弩擡起三寸四分,箭镞如同秃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胡客。
胡客沒有答話,他習慣用行動來做出回應。
問天一拐,弧形刃口筆直地削向右側的暗紮子。
一動則全動,四個暗紮子立刻報以反擊。
以一敵四,盡管背傷未愈,胡客卻一點也不吃虧。
強大的攻擊能力,匹配問天的鋒利無匹,讓他很快壓制住了四個暗紮子,迫使四個暗紮子轉圍攻為圍守。
四個暗紮子雖然沒有胡客那種近乎恐怖的能力,但相互間配合得極好,一旦有人陷入胡客的攻勢,另外三個人必定轉死守為強攻,不惜一切代價施以救援,從而彌補個體上的攻守不足,防止胡客從某一點突圍。
與此同時,遠處的薛娘子如一條盤身蓄勢的毒蛇,間歇間吐出信子,用飛衛弩給胡客以緻命的偷襲,以配合四個暗紮子的合圍。
盡管如此,片刻之後,四個暗紮子中仍然有兩人負傷,同時有一柄武器已報廢在問天的刃口下,合圍之勢眼看就要告破。
“當心他的刀!”薛娘子喊了一聲,同時連發三支短箭,迫使胡客分神應付。
四個暗紮子趁機移位補位,重新結成圍困之勢。
胡客不希望陷入消耗戰的泥潭。
他的每一次沉肩擺臂,已經開始牽動後背上的傷口,痛楚正一點點地加劇。
他不能再等了,眼下必須速戰速決。
如果說之前胡客還有所保留,隻用了七成力的話,那麼現在他将傾盡全力進行攻擊! 暴風驟雨般的攻勢漫天鋪開,四個暗紮子立刻左右支绌,顧此失彼,缺口很快出現。
遠處的薛娘子連開弩箭,妄圖挽救敗局,然而接連用光了六支短箭,卻仍無濟于事。
她知道今天遇到的對頭,是從未遭遇過的厲害角色,當即丢了飛衛弩,從香爐裡抄起锜刺,朝胡客刺去! 五個暗紮子拼盡全力,仍然阻攔不住眼前的對手。
十幾個攻守回合後,一個暗紮子胸口和腹側連續中刀,終于無法支撐,敗下陣來。
好似大堤防洪,哪怕隻是極小一處的崩塌,也會累及整條堤壩的決堤。
胡客趁勢而進,三個暗紮子先後倒地。
隻剩下使锜刺的薛娘子了。
薛娘子臉上的冷媚之氣已然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表的驚訝和恐懼。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胡客的對手,當即幾個躍步,退到祭祀的畫像前,問道:“你到底是誰?” “禦捕門的人在哪裡?”胡客踏前一步。
他之前躲在供桌下時,曾聽薛娘子提到了禦捕門的捕者。
這正是胡客連日來苦苦搜尋的目标。
“你不是南幫的人?”薛娘子問,“那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尋我北幫的晦氣?” 胡客再向前踏了一步,這一次卻不再應答。
薛娘子知道危機已然逼近,她已經沒有談條件的機會。
“禦捕門的人,”她急道,“在碼頭西南岸的紅船上!” 薛娘子的話,讓胡客瞬間恍然。
他早已判定禦捕門的捕者隐伏在東京灣碼頭附近,但他一直把搜尋的目标鎖定在岸上提供外租的房屋中,卻忘記了海面上遊弋的船隻。
就在薛娘子說出禦捕門捕者的下落時,嘎吱嘎吱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
有人正沿着木樓梯飛奔上來。
聽腳步聲的激烈程度,似乎來的人不在少數。
沖上樓來的,是東京警視廳的幾個警察。
這些警察原本為挨家挨戶調查碼頭的兇殺案而來,沒想到一走上樓梯,便發現了沿木階淌下的鮮血,随即看見了橫在二樓樓梯口的屍體。
這些警察立刻大呼小叫起來,掏出槍支,向廊道盡頭處傳出響動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