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凱分開後,索克魯由賀謙陪同,向西華門趕去。
默默不言,一路疾行,走到凝道殿外時,賀謙忽然壓低聲音說:“總捕頭,有尾巴。
”
“沒有聽錯?”
“錯不了。
”
“繼續走,切莫回頭。
”索克魯深知,身後尾随的人不聲不響,極有可能是胡客,而以胡客的能力,他和賀謙加在一起也沒有幾分勝算。
“近了。
”賀謙忽然說。
“更近了。
”賀謙随即又補充了一句。
索克魯感到了一絲緊張。
身後尾随的人若是胡客,他越走越近,那就是要動手的前兆。
“賀謙,依你之見,今晚胡客會不會去西華門?”索克魯忽然提高嗓音,大聲發問。
“恐怕不會。
”賀謙說出了内心真實的想法。
胡客既然沒有按原計劃去慈甯花園潛伏,多半已經有所察覺,自然也就不會再按原計劃走西華門出城。
索克魯卻笑了:“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依我看,胡客此番一定會去西華門!”他的笑容裡透出無與倫比的自信,“别忘了,我們手裡還握有一張王牌。
”
賀謙的臉上流露出不解。
但他聽見,身後尾随之人的腳步聲,明顯減緩了,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似乎是想聽索克魯會說些什麼。
“胡客這人,别看他外表冷血,實則是個外冷内熱之人。
”索克魯極有把握地說,“為了那個女人,他一口便應允入宮行刺。
所以我想,隻要把他的女人押到西華門來,即便西華門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會來的!”索克魯說得尤為大聲,有意要讓身後尾随之人聽見。
說話間,兩人轉過一道彎,來到了武英門外,燈火通明的西華門已經遙遙在望。
賀謙急忙加快腳步,推着輪椅,片刻後趕到了西華門。
“後面的人沒有跟來。
”賀謙回頭望了一眼。
“但願他的耳朵夠靈敏,聽清了我剛才說的話。
”索克魯說。
兩人登上西華門城台,進入了城樓。
白孜墨早已在城樓裡候了多時。
“總捕頭,全都布置好了。
”他迎上來,向索克魯禀報。
“一共埋伏了多少人?”
“三隊捕者,每隊十人,共計三十人。
另有三隊捕者,分别守在東華門、神武門和午門,以防胡客走其他門出宮。
”
“胡客一定會來西華門,三十個捕者遠遠不夠。
”索克魯又想起胡客隻花四天就解決掉十多個青者的事,“此人好比是先秦時期的聶政、南北朝時的劉桃枝,絕不可小視。
保險起見,把另外三隊捕者通統調到西華門來。
對了,再派人去總領衙門通知曹彬,讓他火速去我府上,押解姻婵來西華門。
”
半個時辰後,另外三隊捕者先後趕至西華門集結,算上已有的三隊,總計六十個捕者,其中五十個捕者埋伏在城門兩側和城台上的隐蔽之處,另有十個捕者,跟随在索克魯、白孜墨和賀謙的身邊,随時聽候調遣。
一切都已完備,現在就隻等曹彬把姻婵押解來了。
然而,索克魯左等右等,卻始終等不來曹彬。
小半個時辰後,索克魯有些坐不住了。
他打算派出一個捕者,回總領衙門去看看,曹彬為何遲遲不至。
可就在這時候,西華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沉悶而又短促的嗚鳴。
那是禦捕門的緊急訊号!
白孜墨和賀謙霍地站了起來。
嗚鳴聲是從西南方向傳來的,聽起來還有一段距離。
皇城之内,禦捕門的所有人都集中在西華門,而西華門外卻忽然傳來禦捕門的緊急訊号,那隻有一個可能,便是押解姻婵的曹彬,在趕來西華門的途中遇到了危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索克魯絲毫不敢輕率,畢竟這是皇城之中,而且西南方向是皇家園林的西苑。
他急忙命賀謙率一隊捕者趕過去。
賀謙率領十個捕者火速趕到了聲源地。
出事的地方,是皇家園林西苑的一條林蔭小徑。
發出緊急訊号的正是曹彬,他已身受重傷,另有兩個捕者死在地上,被押解來的姻婵已經不見了蹤影。
據曹彬說,他和兩個捕者押解姻婵從天安門方向進入皇城,經過西苑時,忽有一人從暗處殺出。
兩個捕者來不及做出反應,咽喉便已中刀,曹彬奮力抵擋,仍然身負三處刀傷,所幸都沒有傷及要害。
曹彬發出了緊急訊号,那人急忙劫走姻婵,朝西邊去了。
“西邊?再往西走,那就是瀛台了!”賀謙暗暗吃了一驚。
瀛台是光緒被囚禁的地方,能不能追上行兇者奪回姻婵倒在其次,首要的,是保證瀛台不能出事。
賀謙不敢怠慢,留下一個捕者照料曹彬,領着另外九個捕者,飛速朝瀛台趕去。
趕到中南海的南海北岸,賀謙放眼望去,南海上的瀛台一片漆黑,不見一星半點的燈火。
瀛台孤立于南海之上,四面環水,隻有一座木橋與北岸相連。
往常有兩個太監把守在木橋的橋頭,日夜輪替,以防止光緒逃跑,此時兩個太監卻全沒了蹤影。
賀謙當機立斷:“你等守在橋頭,休放任何人通過,我去對面看看。
”
一個捕者急忙阻攔:“賀捕頭,沒有太後的懿旨,擅闖瀛台重地,那是殺頭的死罪啊。
”
賀謙卻管不了這麼多。
如果讓那行兇者上了瀛台,攪出什麼事來,同樣是死罪難逃。
“如果瀛台有事,我會發出訊号,到時你們就趕過來增援。
”賀謙提了一盞燈籠,徑直踏上木橋,快步走向橋對面的瀛台。
那盞孤零零的燈籠,慢慢地消失在瀛台的黑暗深處。
曹彬,以及另外兩位捕者的屍體,很快被弄到了西華門。
曹彬傷得不輕,索克魯看過傷勢,吩咐一個捕者趕去太醫院請太醫。
白孜墨檢查了兩具屍體的傷口,向索克魯說:“刀口斜長,又寬又厚,傷在喉結下兩分處。
”說着微皺起眉頭,“這和馮則之的傷口,倒是很像。
”
索克魯問:“是刺客道的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