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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織謝絕了藤井,又成了孤身一人。
已經十點了,可銀座卻盛況才剛剛開始。
如今他是半醉不醉,直接回去,總覺得不過瘾,而一個人喝悶酒,又實在沒意思。
他沿着并木街走向新橋,看到有兩個電話亭,而且都空着。
伊織停住腳步,走進了眼前的電話亭。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給誰打電話,隻是孤身走來,無處可去,走了進來。
如果隻在電話亭裡站着,什麼也不做,那又太不像話,伊織隻好面對電話機,放進了一枚十元錢的硬币。
最初他是想給朋友打個電話,伸手碰到撥号盤,卻自然而然地撥了自己家的電話号碼。
電話鈴聲響了三遍,傳來摘聽筒的聲音,伊織感到很狼狽。
“喂……”
毫無疑問,是大女兒的聲音。
“噢,是真理子呀!”
伊織嘀咕了一陣,傳來了女兒驚喜的喊聲。
“爸爸!您怎麼了?有事嗎?”
“不,沒什麼事。
你好嗎?”
“噢,謝謝您上次給買的錄像機,挺方便。
您來看嗎?”
“将來吧!已經習慣新學校了嗎?”
“早晨太早,有點不好受,不過沒關系。
下次回家時還去看爸爸行嗎?我喜歡那大樓底層餐館賣的泡泡餅。
”
“這麼說,大家都好吧?”
“都挺好。
叫媽媽接電話嗎?”
“不,算了。
我隻是想問問,大家是否都好。
下次有工夫,來玩吧!”
“知道了。
”
女兒高興地說完,挂斷了電話。
伊織放回話筒,很奇怪自己怎麼想起來要給家裡打電話。
是因為藤井談到家庭和兒子,于是自己想家了嗎?或者是因為自己要和霞去旅行,感到内疚,所以想起來給家裡打電話?可能是因為給家裡打了個電話,伊織也不再繼續喝酒,他舉手攔了一輛開過來的出租車,打算回青山去。
靠在坐席上,伊織再次陷入對霞的思念。
最近他常和霞見面,自四月底幽會以來,已經三次,算起來大約十天一次,而且有兩次是在白天。
對霞來說,看來還是白天比晚上更方便。
但是霞并沒有明白地說過這類話。
不過,要是晚上,吃過飯,聊會兒天,馬上就到了回去的時間,從青山到堂,考慮到上下電車的時間,怎麼也要一個半小時。
就算十點鐘分手,回到家也已經将近十二點。
伊織不知道,霞回到家時,他丈夫是否在家。
他沒問過這麼多,霞也不說這些。
她晚回去時,大概是丈夫不在家。
或者即使在家,晚點也沒關系吧!不管怎麼說,為人妻者夜間晚歸,大概總比較困難。
女人孤身一人坐在深夜開往湘南的電車上,總要引人注目。
半夜裡,在汽車開到自己家門口時,肯定也要煞費苦心。
前次送她回去時,過了她家之後才停車。
但住宅區那麼靜谧,汽車的聲音更顯得響聲隆隆。
周圍那些思想守舊的人們也許尤其愛打聽别人家的事情。
想到這些,他又一次深深感到,霞夜間很難出來。
所幸的是,伊織雖說挺忙,即使是白天,隻要提前兩三天定下來,總可以安排時間。
“下午怎麼樣?”伊織約她時,霞總是小聲說:“天那麼亮……”
盡管關上窗簾,房間已經變暗,但大白天和男人摟摟抱抱,心裡總是感到幾分羞澀。
“可是,你夜裡不好出門呀!”
伊織這麼一說,霞沉默了一陣兒,然後回答道:“那麼,我就過去。
”
那口氣簡直就像是将要被送到牢房去的犯人一樣。
可是,如果是以前,霞就是猶豫半晌,最終也不會在大白天輕易跑過來。
前次白天幽會到底還是增加了霞的勇氣。
無論什麼事,一經體驗,就會增加信心,接着就成為習慣,不再感到膽怯。
如今霞正在逐漸打消顧慮,不再對白天幽會感到不安。
霞每次到伊織的公寓來,總帶一束花。
最初是山茶,一個月之後是芍藥,然後是鐵線蓮和木通,如今則裝飾着一支萍蓬。
它們各自具有明顯的季節特征。
然而在伊織看來,它們都反映了霞的一個側面。
山茶僅隻半開的花姿表達了霞謹慎的态度,白色的芍藥代表了她純清的寬容,鐵線蓮的紫顔色顯現了霞高貴的氣質,而現在裝飾着的萍蓬則使人聯想起美的妖豔。
無論是哪一次,霞都盡量減少花朵的數量。
芍藥隻有一朵,鐵線蓮和萍蓬也隻有兩朵。
花朵數量雖少,但卻充滿了即将迸發的美麗。
伊織約她去旅行,是霞拿來白芍藥花的時候。
“隻住一宿,到奈良去……”
伊織說這話時,霞隻是回答:“以後打電話給你。
”
從那以後,每次見面,伊織都邀她,今天霞終于同意。
伊織要去奈良,是因為他有事要和奈良縣政府的人商量,但這用不了一個小時就可以完事。
如今正值六月季節,并不是非現在去不可。
實際上,反正想要去,倒是趁沒熱起來之前去更合适。
不過,他原來沒料到這麼快就能和霞出去旅行。
他邀了好幾次,不